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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王杰对着福康安眼中异常冷冽的光,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刘墉连忙紧紧抓住他,转移话题:“王爷,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福康安嗤笑一声,转身示意几个侍卫把国泰跟于易简的尸体抬到停尸房去,然后悠然扇着扇子:“这么大的事儿,八百里加急进京吧!还有,通知穆素总督阁下吧,现在,死了一个正二品巡抚,一个从二品布政使,还有一个从二品户部侍郎昏迷不醒。他就是架子再大,公务再多,也该过来见见本王了吧?”
刘墉死活拖着王杰下去了,福康安回到房里,看着昏迷不醒的和珅……接过徐子矜手中的湿帕子,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毕竟不知道哪些是对方的人,所以毕桦这里所有的小厮丫鬟,福康安都时刻让人看着一个都没敢放出来,青莲带出来的宫女也不多,只能麻烦徐子矜照顾和珅了。
福康安抿着嘴唇,擦得很慢,很细心,看得徐子矜都有些惊讶——这个一向眼高于顶还总是欺负人的王爷,居然也会照顾人……
“你下去吧,我有话跟他说。”福康安忽然开口。
徐子矜一怔,下意识地睁大眼睛:“王爷,刘大人说和大人昏迷不醒,什么都听不见的。”
福康安点了点头,神色不变,眼睛里却流转出一丝淡淡的说不清的感情:“我知道,你下去吧。”
静静伫立于门边的青莲缓缓走过来,轻轻拉了徐子矜离开——这两人,床上的,依然如白玉娃娃,美得惊心动魄,明明是男子,却让她这个女子自愧不如;坐在床边上这位,如自己第一次见面的,那般桀骜不驯,但是却脱去了那层保护色一般的轻狂,或者说,终于认真起来,决心用自己的力量,却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这样的气氛,只属于男子之间,她完全插不进去。所以,没有资格再自作多情。
清丽的脸庞上飘出一抹淡淡的忧伤,淡淡的释然。天之骄女,她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不该再任性地奢望。
青莲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门,福康安这才苦笑着装模作样地捶了和珅的胸口一拳,当然,没用半分力气:“你倒是轻松,直接一躺什么都不管了,留下我给你擦屁股。”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雪白而伸展的身躯让空气都溢满了凝滞之美。
“你——就是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昨天晚上那件事是我混账,但是你居然就这么跑了;跑了也就算了,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解释,你就直接一觉睡着万事不知了——有你这样的吗?”福康安越说越生气,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拿扇子戳戳他。
当然,床上那位还是优哉游哉,一动不动。
福康安面容各种扭曲,如果和珅醒着,一定扑哧笑出来,甚至能前俯后仰全无形象地在地上打滚——太像三年前那个高傲轻狂的混蛋小包子了!就是太瘦了,做出的表情不够圆润可爱……
福康安对着睡美人从脸上到腰上,左戳右戳,还坏心眼地想着要不要干脆挠他痒痒,可是没有人配合,始终……寂寞。忽然收起所有的孩子气,福康安俯□子,跟他闭着的眼睛对视,似乎是告诉他,也是告诉自己:“喂……快点醒过来……你醒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宛若微风拂过琴弦,和珅的睫毛微微一抖,福康安愣了一下,忽然扒住他的脸仔细看——一动不动,是自己的错觉吗?
可惜温馨的气氛很快就被打散了,福康安恢复了略带嘲讽的冷笑,狠狠捏了捏和珅的腮帮子:“‘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柳永的《雨霖铃》?你一开始就把富察国霖收入囊中了?”
忽然抬腿走人,开门直接大摇大摆地吩咐:“把那个富察国霖给爷叫过来!”
富察国霖跪在福康安面前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他是皇上的侍卫,自然是杀过人的,可是,昨晚,他下毒的对象是自己的亲哥哥……还记得哥哥饮下那杯茶时面容扭曲的模样,那被背叛的悲痛欲绝,心中翻江倒海,除了惶恐、愧疚,还有一丝丝的痛快,好像终于脱掉了背上的一个巨大的包袱,尽管被卷入了疯狂的漩涡,背水一战,总比束手就擒要痛快。
和珅、和大人……这份人情,国霖永世不忘。
福康安看着头埋得低低的,谦恭得都看不到脸的人,一扇子打到他的帽子上,直接把帽子打翻:“抬起头来!”
国霖身子一震,咬着牙,终于慢吞吞地把头抬了起来。
福康安……愣住了。眼前这张脸,除了黝黑一些,跟自己之前见到的富察国泰,简直一模一样!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国泰跟国霖是同胞兄弟?
——和珅,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他那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福康安眸色更深:“你是侍卫?侍卫还有这么福态的?”
国霖低下头,眼中划过一丝愤恨:“回王爷,奴才这是天生的。”他当然跟养尊处优的哥哥不能比,所以和大人特地给了他药……当真可笑。
福康安摸着下巴,也是,国泰也不显胖,就是莫名看着肉多。而且国泰皮肤较白,看起来自然更丰腴一些。
福康安故意摇摇扇子,睨着他:“你哥哥死了。”
国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闭上眼,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这反应……福康安在心中转了转,忽然想到那《雨霖铃》——和珅,你的意思是,“念去去”,才能“楚天阔”吗?
既然如此,福康安的扇子又绕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懒洋洋地施了恩典:“虽然与制不合,不过也是情势特殊。这样吧,你把手上的事情先放下,本王准你回老家去安抚一番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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