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一点了,万非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找他,便从门眼往外瞧了一瞧。
头发上正淌著水,全身湿嗒嗒的男人正在站在外面,万非一下认出对方便是刚才那个堵在他家门口的年轻男人。
想了一想,万非还是开了门,「什麽事?」
男人湿透的黑发紧紧地贴在脸上,一双黑黑的眼多了几分清明,但像落水狗那样可怜地望著万非,有些结巴地说,「那个,外面下雨了。」
万非抿著唇,看著对方意味不明的话,凭他的人生经验,他很快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我不认识你。」万非冷冷地说。
「但是,外面的雨,真的很大,我没带伞。」对方声音颤了颤,再次恳求地看向万非。
万非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也不是只顾自己的人,他说,「你刚才是不是走错楼了?」
「……是。」男人点了点头,小心地揣测著万非的心思。
万非叹了叹气,「我借你把伞,你就不用还了。」
「真的?谢谢你。」男人可怜的目光中立刻发出感动的颜色,嘴角裂开笑得灿烂。
其实只是一把伞,用得著如此感激吗?万非摇了摇头,走进屋里,大概是受了对方善良到认为借伞也是壮举的行为感染,他说,「你先进来坐一会,喝杯热水再回去好了。」
「咦?好呀,太谢谢你了。」
客厅的地板立刻就被染上了一滩一滩水,万非看著,突然有些後悔自己一时的好心发作。
男人规规矩矩地站在客厅里,发窘地看著自己湿透的身体和正在滴到地板上的雨水。
万非拿了伞,放在茶几上,又倒了杯水递给对方。
男人接过水後,立刻扬起头,又感动万分地看向万非。
万非被他感谢的目光看得倒有些良心不安,收回了视线。
男人才喝了口水就连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
万非皱起眉,男人很快察觉,讪讪地笑著,抹了抹鼻子。
万非眉头拧得更紧,外面狂风暴雨的天气搅得他心情不好,年轻男人单纯善良的感激却让他有些不安。
对方的动作和神情怎样看都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夥子,样子有些羞涩但很纯,万非觉得开始有过的担忧和害怕都是多虑了。
他都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何必像个小姑娘那样怕东怕西呢,他见过那麽多的世面,还会看不透一个人的底细?
万非清了清嗓子,「你,要不要去洗个澡?穿著湿衣服,会感冒的。」
「咦?」对方再一次露出疑惑的目光,清澄透彻。
「浴室在那里,你要用什麽自己拿。别把东西弄乱就可以了,洗个澡後再回去好了。」
男人楞楞地看著万非,最後发出一个喜悦感激的笑容,「太谢谢你了。」
万非并未回答,只是找了抹布开始擦地上的水迹。
男人走进浴室开始洗澡,万非擦干地後,又有些後悔了。
他坐在沙发上,看著浴室的门,他是不是太好心了?莫名其妙地同情一个陌生人,还看对方可怜让对方洗澡?
但这其实也是很正常的小事,他这样反复纠结是不是更多虑了?
万非只是希望自己可以活得正常一些,他不想格格不入,所以他苦苦矛盾著自己相助的行为到底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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