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汉子是打碎了牙也要和着血往肚里咽的。
但面对一条全心全意对他好的小狗,应该可以倒一倒肚里快酿成酒的苦水吧。
“我的妈妈……”西山望向天际淡淡的一弯新月。
西山几岁就跟着一家人离开了北方的家。
出来时,他有爹有妈,有一个哥哥,一对刚出生几个月的弟妹。
走了半年,大他三岁的哥哥说去跟人抢小米粥,被裹到一大堆的难民里,跟家里人冲散了,从此再也没回来。
又走了一个月,爸爸饿死了,妈妈也饿得只剩下一个空壳。
那天妈妈或许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她找了个塌了一半的庙,坐在唯一还有屋檐遮蔽的台阶下。
她的力气只够解开自己栓腰的麻绳。
弟弟妹妹已经会走路了,但体格比刚出时没大多少。
两个又黑又瘦的小娃娃,像催命的小鬼,沿着台阶爬进妈妈的怀里。
西山那时候也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他现在只模糊记得那种肠子要把所有神志都吞噬掉的感觉。
他的大脑好像在很久之前就不会思考了,只能呆愣愣地看着妈妈。
妈妈的头已经掉光了,拿妹妹的一件破小衣当帽子缠在头上。
她倚靠在墙上,望着西山。
自从开始逃难,妈妈只能顾着一对婴儿,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西山了。
终于,她的眼中不再有慌张、害怕、焦虑、责难。
她只是柔情似水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小山,饿了吧……你……你也来吃一口。”
妈妈突然皱了下眉,西山知道,肯定又是弟弟咬痛她了。
西山低下头,眼泪砸到地上。
任凭妈妈怎么唤他,他都没有动。
他不是小孩子了,他不能再吸妈妈的血。
等他感觉弟弟在扯他的裤腿,他才现,妈妈的声音很早就停了。
他抽了抽鼻子,走过去把熟睡的妹妹抱过来,替妈妈合上了衣襟,系好了拴腰绳。
西山就让妈妈这样靠着。
他们已经在这个镇子附近逗留了快一个月,妈妈早就找好了做小孩生意的一个牙人。
放在身边也养不活了,卖了或许还能给孩子寻一条活路。
只是妈妈她迟迟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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