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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原来是只兔子。
就在我为自己的一时失言羞愤难当之际,一个人于背后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回头,不正是“我哥们”么。
“沈措,迎新晚会你主不主持啊?”有人问。
径自出门前回眸一笑,他把目光移向了刚才那个答我话的秀气男生,“你找白玮吧。我会忘词的。”
待到了个只剩我俩的地方,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慨,对他说,“嘿,你小子也忒阴损了。这三个月你虽然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可你的名字肯定反复出现于女生们夜聊的内容里。就算林南音本来对你没多大兴趣,也肯定会被她那个花痴的室友给洗脑成功。”
他朝我摊了摊手,一脸“我并没有犯规”的轻描淡写。
“那钱晨菲这阵子天天以泪洗面,我个旁观的都觉着看不过眼,可真叫一个惨绝人寰!”
“像你这样的热血青年多少都会有些窥私癖和骑士精神,”沈措笑笑说,“很好,继续保持。”
第3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没有争来林南音,我喝酒泡妞,一连昼伏夜出堕落了几个晚上,最后决定悬崖勒马改邪归正,化悲愤嫉恨为学习动力。我跟同寝室的伙计说我去自习文化课,无论何人来找,长得好看的就实话相告说我去了北门后面的阶梯教室,长得抱歉的就说谭帅已死、有事烧纸。
我一跨进教室,就发现沈措坐在里面。
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欲躲还来。
他正在低眸看书,桌上还摞着两本。偶尔做些圈注笔记,显得非常认真。我本想装作目不旁视,但走过他身侧的时候还是没能忍住地朝书本的封皮瞟去一眼。那复杂而冗长的书名我背不出了,反正是一本国外传播学著作,还是英文版。我和发现新大陆似的不住窃窃对旁边的王小传说,“你说新不新鲜,这小子居然在看书,这小子居然在看书耶!”居然在看我连通读一遍书名都要齁死一片脑细胞的书!我一直以为他不是那种空有皮囊的绣花枕头大草包,就是那种言情小说里跟开了挂似的全能男主,行云流水玩世不恭,无师自通触类旁通,生下来就会背诵全唐诗和《复活》,和“孜孜不倦勤奋好学”八竿子打不着。
然后我对他说,“你也会看书啊?”
沈措看了看我,稍稍眯起了眼睛,露出一种略带茫然的眼神回答道,“没迹象表明我不识字啊。”
我发现他有个习惯,那就是喜欢眯眼睛。跟近视眼的那种眯法又不太一样,两道漂亮得仿似精心修裁的眉毛微微起些皱,上下眼皮的距离稍稍拉近,华丽的长睫投下一大片阴影。平行的双眼皮便因此更宽更深,显得他轻佻花哨,而又伤痕忧郁。那种形态下流露出的眼神绝对是刻意释放高压电力,仿佛飓风扫过世界,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孩一个个花伏木偃,不存在劫后余生的可能。
后来王小传也模仿他眯眼睛,把本就豆子似的眼睛完全眯成了刀片裁划出的缝儿。
整一个东施效颦。
王小传和邱岑歌不一样。打个比方,邱岑歌是水中月镜中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王小传是冬天里的烘山芋老北街的肉夹馍,登不上大雅之堂却有垫饥果腹之用。他离我审美标准里的美人还有相当漫长的一段距离。有时我会性质恶劣地故意寒碜他打击他,“你是不是赵传的亲戚啊?长得伯仲不分,名字里又都有个‘传’。”他对此不以为意,只说“与稚子相争是为不智”,等你会欣赏内在美的时候就证明你成熟了。
其实我挺喜欢这个梦想接班张艺谋的王小传,甚至比喜欢瞿圆圆还要多些。躺在寝室那能硌死人的木板床上自我解决“谭家老二”的欲望之时,宁可幻想对象是他也几乎从不幻想是邱岑歌——仅有一次。从手指调拨到一泄如注,整个过程一点都没高潮迭起的快乐感受,而且当天夜里我就遭到了严酷的惩罚:我梦见邱岑歌把头发全往后梳,整得一丝不苟油光可鉴,脸型变得丰润女相,下巴上还点了一颗恶慈祥的痣。随后他站于天安门的城墙上俯瞰芸芸众生,挥手说,“同志们好。”
惊出了自己一身冷汗。
再也不敢亵渎他了。
更可怕的是后来邱岑歌真的去竞选学生会主席了。这是题外话。
我刚坐下自习没多久就发现一个长相挺好的女生靠向了沈措。带着一脸憧憬欣喜同时又惴惴不安的笑容,仿似刻意把胸前的扣子给解开了。“沈措,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接着她问了一个充斥着国外人名、复杂术语且与新闻传播相关的问题。努力将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显得格外虚心而好学。她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脸,并且俯下身看似无意地不断用长发撩蹭他的耳郭。
“我记得上个星期你问过一模一样的问题,”沈措抬起视线注视女生的眼睛,笑了笑说,“而我已经清楚地回答你了。”
“啊?”那女孩睁大双眼,似在脑海中狠狠过了一遍对方的话,“不是啊,我应该……应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是吗?”微微眯起他那双花哨的眼眸,又笑了笑。轻薄而带棱见角的唇形展出完美弧度,若能以镜头捕捉定然堪称经典。他以一种很客气很温和的口吻说,“那一定是我记错了。”
我花了几秒钟才明白过来,这是沈措的拒绝台词。
委婉得不着痕迹,干脆得斩钉截铁。
发自内心地再次确定,这小子是一件难以企及的奢侈品,会因高不可攀而让女人黯然神伤。
本来打算彻底发挥鸵鸟精神,对这小子敬而远之不卑不亢。结果却是他从头到尾认真看书,而我不时瞟去一眼偷偷看他。不是偷窥癖,就是暗恋他,简直魔障了。正当我为自己的不够傲骨气节而暗自懊恼之时,忽有个形容糟蛋的小痞子带着五六个和他一般模样的坏分子闯进了阶梯教室。
“谁是谭帅?”为首的那个小痞子张牙舞爪吼出一声。竖着一头显然用劣质发剂染成金黄的短毛,活似一个遭瘟的鸡冠。
教室里寥寥落落十余个自习的学生面面相觑,谁也不曾开口回答。
我一见鸡冠头旁边还有个女孩,立马从旁边的王小传那里拿过一本书挡于眼前,将整张脸埋于其后。心里对我那群把不住齿门关的室友低骂出声:要是搁在战争年代,一个个必然都是卖国求荣活该枪毙的汉奸份子!
“谁是谭帅?”见没人答话,已然怒火滔天的小子又冲身旁的女孩骂出一声,“哭丧呢哭?!我问你话呢,谁他妈是谭帅?”
女孩也不答话,只是一直在哭,越哭越嘹亮,越哭越精神矍铄。看上去还算挺清秀可人,可一副苦大仇深的受迫害妇女模样像极了秦香莲——我们姑且就称她为“秦香莲”。这些日子我受挫不浅,所以没少借醉装疯游戏人间。喝得实是有点高了,眼前一片情深深雨蒙蒙,何况这个对我频频放电的妞又真的有点姿色。该发生的似乎就这么发生了。“秦香莲”的真实名字我一觉睡醒后忘了个一干二净,只依稀记得她是一个高中生。直到现在我才彻底想起,她不仅是个高中生,还是一个有着流氓老哥的处女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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