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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薇的直白陈述让罗颢脸皮颜色又重了几分,他没有说话,但是心情,如释重负——起码,若薇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薇低头,用脚拨弄着地上的蒲公英,然后来回踱步,许久许久,到天色慢慢开始变暗,晚风渐凉的时候,她才停下,抬起头对罗颢笑了笑,“颢,很抱歉,我还是不能相信。”
罗颢的脸色瞬间由红变青,变得难看至极,若薇一如既往地让他意外,在他做出如此表示之后,居然……打死他都没想过,是拒绝。简直多此一举,就不该说那些有的没的废话!罗颢的脸色由青变黑,透着一股铁血皇帝在朝堂上习惯的那种一意孤行。
“罗颢,我们之间类似这样的对话已经有太多次了,次数多到足够我从中吸取教训,感情本来就是个脆弱的东西,你怎么能指望我在经历这么多之后,依然选择在同一个地方再试着摔一个跟头?所以,你别怪我。”若薇平静的说完,把手伸向耀阳。
“妈妈!”罗耀阳扭扭身子,脱开若薇的伸手可及的范围,抱着父亲脖子的手紧了又紧,不知道小孩子天生感觉敏锐还是怎么的,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不妙的事,一面贴在罗颢身上一副打死不分开的样子,一面嘟长了一张小脸,满是山雨欲来的撒娇,“妈……妈……”
罗耀阳的态度,给罗颢更加坚定的信心,换手抱过儿子,空出来的手臂扣住了若薇的腰,“若薇,你是大殷国的皇后,耀阳是大殷国的皇太子,跟我回京,你没有别的选择!”罗颢的手臂跟钳子一样,其实就算他不是亲自动手,只要这位皇帝陛下真的下了决定,她们这离家出走的一大一小,注定只有一条路可走。
吵架升华
若薇躺在软椅上,过着一种休闲但形同拘禁的日子,在玉凝山自己的别院里,除了诸如简简之流的熟面孔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唯一称得上的外人,就是一见面嗷嗷嚎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夏丛信,她的财神大总管。
经过将近一年的蹂躏,这倒霉的娃终于深刻的了解到若薇夫人的身家背景,终于明白若薇夫人的那个可怕夫家不怒自威气势后面的深刻历史根源,每次到罗颢那里报账都能生生的吓褪他一张皮,日子过得苦不堪言,盼星星盼月亮,盼的深山出太阳,终于把若薇夫人盼回来了。
若薇完全看过了账册,说真的,这大半年,在罗颢的高压统治和全面统筹规划下,就账面来看,日进斗金,其直接后果就是罗颢和若薇的私人小金库达到了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不过若薇想与夏丛信商量的并非此事,“你跟那些达官贵人们的买卖联系做的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不过我的夫人啊,我们很亏哦!”这种跟当官大老爷们的互惠互利交易,用夏丛信现在的观念来看,这个买卖是大亏特亏,既然他们的生意都已经有了最大最牢固的靠山,又何必用花心思浪费时间做这种没有赚头的买卖?不过说来也奇怪,官员私下的这种勾当,皇帝陛下竟不闻不问!而皇后大人呢,不仅不闻不问还颇有推波助澜的嫌疑,真是奇怪的一对儿夫妻。
“没关系,继续做。只有鱼儿够肥,才值得下一次网啊。”若薇的笑容里盛满了不知名的情绪。与其说她不相信罗颢的保证,不如说她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和未来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若薇正跟夏丛信商量经营事宜,忽然外间响起零乱嘈杂脚步声,由远及近,夏丛信激灵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吓了若薇一大跳,“你干什么?”
“是皇,皇上来了。”罗颢在夏丛信心中留下了强烈的阴影,以至于他形成了老鼠一般敏锐地感觉,根据他这大半年的经验,十有八九是皇帝,如果是别人,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响动。
“哎,你……”若薇刚说两个字,从门口的屏风处果然转进来一个人,是罗颢,大氅下面的朝服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换,他手里拿着东西,直奔这边的书案,“若薇,有你的信。”
让皇帝当信差,夏丛信左右瞄了瞄,抱起账本顺着墙边儿一点点往外蹭,他有感觉,一准儿不是好兆头。
罗颢选择开门见山的方式,他的脸色不好看,甚至带着兴师问罪的味道。若薇有点好奇的拿起信,封皮上是颜司语的字——‘元文’状元郎的字,在京城也曾是风靡一时的潮流——很容易看出来,若薇看了一眼信封口,再看看罗颢的脸色,“你看过了?”是很肯定语气。
罗颢面无表情——绝不是那种被人点破秘密时尴尬的沉默。
若薇拿出信纸,展开,
若薇如晤,
芩口一别,已有数月,不知君现可安好?
余日前听闻宋将军噩耗,委实难以置信,余素来知晓君与将军情分深厚,近如师徒,逢此噩耗,万望节哀。君之才华风采举世无双,君自当承将军之遗愿,切勿哀痛自伤。
犹记九月十五日月夜,余与君圆月夜话,君之风姿……铭刻于心而不能忘……
若薇匆匆看过两遍,扶着额头忍不住扯扯嘴角,这个颜司语……她真的怀疑他是不是有人格分裂,一面对若薇情深不悔,可一旦‘若薇’成了大殷皇后,他就能毫不犹豫的抓住任何一个离间敌人的机会,这样的一封信,不是摆明了给大殷皇帝的后院放火吗?
大殷皇帝和皇后陛下亲临拜祭宋将军早已不是什么新闻——既然跟大殷皇帝遭遇了,她这个离家出走的皇后想必再没机会逍遥江湖,那么她与他之间曾经的偶遇,曾经的共处,曾经燃烧又熄灭的情愫在颜司语的语焉不详的笔下就能成为一种挑动神经的毒药。尤其,颜司语这么明目张胆的把自己的笔迹晾在信封上,那么明目张胆的写下‘大殷皇后陛下敬启’,傻子也能想到这样的信肯定会被皇帝陛下先行过目!现在罗颢还在维持起码的冷静表面,已经实属不易。
若薇看完了信,若无其事的把他收起来,然后抬起头看着罗颢,“今天怎么来的这样早?公事忙完了?”
“这是怎么回事?”罗颢没有被话题绕开。
“你以为呢?”
“解释清楚!”罗颢的眸子呈现一种深墨色,黑得看不见底,掩盖了所有的情绪和心思,尽管,若薇能感觉到他的周身散出了寒气。
“离间计,你心里很清楚对方有怎样的动机和手段。”若薇把信拿到香炉前,扔到火炭堆里看着它一燃而尽,然后视线转到罗颢那张依然紧绷到没什么情绪的脸,他不信,当然,这也算意料之中。
罗颢没说话,但是房间里那种无形的、凛冽的寒气甚至让若薇真的有种割伤皮肤的痛感,从罗颢透不出一丝光彩的眼睛到他紧抿的嘴唇,到紧握到指关节泛白的拳头……若薇一路看下来,风轻云淡的笑笑,“你为什么要问?答案不是早在你心中了?就算我说颜司语在挑拨离间,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你会真的相信吗?完全的信任,没有一丝芥蒂?”若薇没等他回答,又继续说,“或许,我应该问,如果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你会怎么处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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