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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传信兵急匆匆的跑来禀报,“大人,百姓们造反了,城内乱作一团。”副将看向指挥官等着他开口,蓝田心灰意冷的吩咐,“去把城墙上的百姓都放了吧,咱们当初从军,难道不是为了锄强扶弱保家卫国,如今你我又是在干什么。”
副将瞧着指挥官灰白的脸色透着担忧,指挥官闭目言道,“你去带着士兵也反了吧,他们又有哪个是愿意打仗的。”
“那大人你……”
“我不能辜负王爷的信任,唯有以命相报。”蓝田说完不等副将反应,已拔剑横于颈间,他手中的宝剑是王爷所赐,刃如霜雪切金断玉,温热的血溅染了古旧的城墙,红透了他引以为傲的战袍,蓝田直直向后倒下的时候,发现南境的天是那么通透的蓝,叶惊澜也是死于这样一个天高云淡的秋日里,生荣死哀名垂青史,那自己呢?
丰州城的城门终究自己打开了,瓮城里面跪满了弃械投降的叛军,百姓们少了死亡的威胁又一次躲藏起来,他们恨透了霸占丰州的叛军,也对置他们生死于不顾的平叛军难以释怀,街路上有许多的鲜血和尸体,那是叛军的以及百姓的,振威军迅速有序的控制住了丰州城,大军将城中最庞大的建筑群围了起来,不消片刻,废王温博宏的尸体被用一个临时拆下的门板抬了出来,这个风光了大半辈子的王爷,最终自缢在了一棵盘根错节的古树之下,一个搅乱几国局势的祸首,最后竟然这般轻易这般风轻云淡的死了。
那一刻叶悔之忽然有些彷徨,一切恍然若梦的不真实起来。
☆、90
夜色浓重、星子漫天,在废王的宫殿里,叶悔之临时分到了一个暂时休息的小院落,丰州城刚一攻下,柳半君立即派人去通知季沧海撤退,丰州城在季沧海入城后早已重新大门紧闭,闻信而来的南陂军在半路知晓自己扑了个空,又退守回了永州城中,季沧海和柳半君忙着整顿丰州城,叶悔之却是没有参与,他违反军纪寻到酒窖偷了一坛子酒,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喝酒解闷。
季沧海忙完正事来寻叶悔之的时候已过了子时,院子里黑漆漆的,可他如有心灵感应般,一眼便望见了屋顶上的叶悔之,叶悔之自然也瞧见了季沧海,却并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季沧海寻了梯子架好,动作利索的也爬到了屋顶上。季沧海在叶悔之身边坐下,先吸着鼻子闻了闻,又循着味道轻轻亲了亲叶悔之的嘴唇,然后才开口说道,“身为一军主将,竟然偷酒喝。”
“没喝,你再试试。”叶悔之将自己的脸凑过去,嘟起了嘴。
季沧海宠溺的依言又吻了吻叶悔之,然后替他理了理有些乱的额发,“在想什么?”
“不知道,”叶悔之握住季沧海的手,仰头看漫天的繁星,“想我大哥,想城墙上那些百姓,想我父亲,想废王,想太子和温珏,想叶家,东一下西一下想了太多,最后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了。”
季沧海反握住叶悔之的手,温言说道,“今天攻城时候的事,我都听说了,事已至此,你切莫再纠结太多。”
叶悔之心下迷茫,对着心中最信服的季沧海发问,“如若换做是你,会如何抉择,我大哥呢?”
“会暂时退兵,”季沧海平静的说道,“我或是你大哥,大概都会暂时退兵再想有没有其它办法,但其实这种局势又有什么办法可想,不过是让自己觉得真的尽力了而已,但柳半君不会,叶老将军也不会,他们才是天生的将才,眼中看到的只有战争本身,而不会被多余的外因左右。”
叶悔之沉默不语,季沧海叹了口气,“你嫂子已经写好了请罪的折子,现在正在城中宗庙里忙着为殉城百姓治丧的事,这些本不用她亲自过问,你以为战场之下她心中便无愧疚么,奈何为将者先要对得起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良心。”
“悔之,等南溟诸事平定,咱们便去北疆隐居吧,那里气候虽不好,人却朴实热情,冬日晚上,咱们就温一壶土酒围炉听雪,南溟的疆土并非一定要你我来守护,今日之事我不想你再遇见第二次,叶家几代人用性命守护过南疆,已经足够了。”
想到季沧海描绘的景象,叶悔之眼中终于露出浅浅的温暖,而心中也平静了许多,以前未能说出口的话也慢慢讲了出来,“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特别想成为我父亲那样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我想像他一样做南溟的英雄,当不败的战神,我曾经特别骄傲我是叶宗石的儿子,可惜他从不认我,他连对路边的小乞丐都会和善的笑着,可对我从来视而不见,我知道叶家的人讨厌我,除了大哥,其他人都视我如无物,那时候我就想,既然叶宗石不肯认我,那我也不会认他,这个人同我并无关系,可其实你知道他认了我的时候,我心中有多欢喜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竟然对他那么在意,可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相处,他还没补偿这些年对我的亏欠,我还没好好为他尽孝,他怎么就走了呢,”叶悔之低着头抹了抹湿凉的脸颊,“怎么就来不及了呢。”
季沧海攥住叶悔之的手,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要去面对,而且并非所有事情都来不及,叶老将军认了你,他心中定然也如你一般欢喜,冯且安来消息说,虽然叶老将军后来神智不是很清醒,可每次清明时候,总是让人嘱咐你和半君注意安全,可见他心中是真的有你。皇城的丧事已经办完了,冯且安和白夜操持的,柳龙骧和郁弘也一直帮衬着,出殡那天圣上抱病仍亲自前去吊唁,虽然你们未能赶回去,但也办的风光隆重并未委屈了叶老将军,还有叶老夫人让冯且安在信中带句话给你,她说诸事皆定、吾儿勿念。”
也许是喝醉了酒有些失控,也许是没守住丰州百姓愤懑委屈,也许是严父辞世未能尽孝,也许只是因为叶老夫人的一句吾儿勿念,叶悔之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忽的所有情绪汹涌袭向他的胸口,激的他忍不住失声痛哭,哭声久久回荡在璀璨的繁星下,带着抑不住的悲怆,季沧海只是静静的坐在他身边陪着,安抚的一下下为他顺着背脊。
太子府中,下朝之后太子怒气甚重,所过之处能入眼的东西几乎被他掀了个干净砸了个彻底,甄福全一路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在别人面前傲慢惯了的老公公竟是连大气也不敢喘,太子妃听闻下人的禀报,立即由丫鬟陪着赶出来探看太子,可是谁料到太子同太子妃一照面,太子妃卞黎檬连礼都没来得及行完,直接便被太子一手遏住了脖颈。太子妃一介女流哪有相抗之力,呼吸困难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涨红,甄福全和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吓得一起冲上去阻拦求情,太子恶狠狠的放开太子妃,朝着一众下人吼道,“除了甄福全都给我滚下去,谁敢偷听半个字我剁了他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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