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却适时的将盘子收回,让陆茜无处可放,这种珍贵的果子若是扔在地上,这种事情就连一向肆意妄为的陆茜也做不出来,而且……她还真的很喜欢这个果子。
老者继续说道:“美人娇,虽然同样是个很漂亮的果子,但实际却重在一个‘娇’上。它只产于大陆极南地区的一个小国家中,我们大玉国并不出产。在那个小国中有一片广袤的森林,在森林的中心部位,有一片好似净土的平原,其上只生长了几株参天大树。这些树少说也有千年历史,它们枝叶茂密郁郁葱葱,却每年只产一至两枚果实,在树冠之巅,这便是美人娇。一年中大部分的树木都会只结一枚果子,但不能摘,一摘整棵树就会立即死去,在三日之内彻底枯黄,肉眼可见其凋零,无比凄惨。只有结了两枚,才可采取一枚,留下一枚,方不会影响那些古树。采这些果子很难,不单单是因为它的稀少,还有古树的高耸,最重要的是每到美人娇要成熟的季节,就会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动物,不要命的疯狂抢夺果子,人们只能尽可能的防备它们,但……森林是它们的天下,防不胜防。也有些人自认为很聪明,在果子成熟之前就将附近的所有动物尽数屠戮,甚至防火烧林,以保证这片古树的生息,可结果是……那里足有三十年没有产出任何一颗美人娇!很神奇,是不是?所以每一颗美人娇,都是耐心与睿智,更重要是运气成分,才能辗转几经,最终到达我们的手中,成为这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之一,堪称……传奇。你注意到这根茎处有一团泥土了吗?那是古树根部的最柔软的泥土,也是最肥沃的泥土,只有像这样包裹起来,继续供给枝条养分,才能让美人娇多储藏几日。但即便是这样,从这美人娇离开枝干,一直到进入你的手中,期间也绝不能超过十日,若不然它就会枯萎,干瘪的好似放了几个月的梨子。”
陆茜听完,眼角一阵抽搐,赶忙将美人娇往前拖了拖,有些不舍得说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我可不敢吃,吃了多可惜啊……”
“不敢?”老者轻轻笑道:“呵呵,若是因为一时的胆怯,而错失了品味这种美味的机会,岂不是更为可惜?若它放在这里,过了十日,枯萎成干无法入口,它就永远只能是个被人遗弃的果子,毫无价值。但若被你吃了,你会记住它的味道,身体会吸收它的养分,日后同样会向其他人说起,它就会这样永远的流传下去,难道这不是个更好的解决?”
陆茜撅了撅嘴,忍不住说道:“果子又不会像人一样去思考,不过若它真的会思考,怕是此时最希望的就是不要被我活活咬死吃掉,虽然只能多活个几天时间,但也足有几天时间呐!”
老者一愣,随后哈哈的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才挥手说道:“吃掉它吧,果子自然不会去想些什么,但你若是不吃,老夫我就会有些想法了,你这小妮子收了老夫的礼物却四年不登门,本就很不给我面子了,如今就连一枚果子都不去吃,老夫这脸面倒是让你给抹干了!”
陆茜嘿嘿一笑,挠头道:“这么说……好像也对啊,所谓长辈赐不可辞,既然非要让我吃……”陆茜吞了口口水,看着手中的果子双眼放光道:“那我也就不跟您老客气了。”
说完,仿佛又有些怕老者后悔,赶忙一口咬在那果子上面……
嘶~
它远没有看上去那般坚硬,一口咬上,如熟透的桃子,满满的汁水流了出来,甚至隐约可以听到喷浆出来的声音。
而味道……
这种味道陆茜真的没法形容,想了半天,却只想到‘清甜’二字。
清,如酷夏的甘蔗地剥开熟透的黑杆,一口咬在那片洁白,一股最纯粹最清香的甜味扑面而来,解渴,解馋,躺在甘蔗地里啃上一整天,直到唇齿红肿都不觉厌烦。
甜,并不浓郁,但却超越一切的甜,便如同百花平原边上的蜂巢,蜜蜂酿造出一年中第一批的蜂蜜,琥珀粘稠,手指沾上,垂下一滴,落下一尺才会彻底断开,落在手心上快速凝成圆珠,好似稻禾尖叶上的露水。一口舔上去,你会品尝到幸福。
一口,一口,偌大的果子不一会的功夫就被陆茜啃掉了一半。
看着她的吃相,对面的老者满脸都是溺爱和欣慰,开心的不行。
可陆茜吃了一半后,却突然仰起头来,拼命抑制住继续吃下去的念想,很不雅的用衣袖抹了抹自己的嘴角,然后呆呆看着果子愣神。
老者疑惑道:“为何不吃?美人娇虽然看起来很大,但水重,吃下两三个都不见得能饱。”
陆茜摇头道:“不是吃饱了,只是……我得留下一半给我弟弟。”
老者一愣,随后再次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那枚果子你尽管吃了,至于你弟弟,这不还剩一枚吗?”
陆茜眼睛一亮,心中幻想着陆羽见到这枚果子时的惊喜表情,心中满是温情。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您一共只有两枚的……”
老者抚须笑道:“此物老夫在早年吃过,所谓好物不可多得,恩物不可独享,否则对寿元无益。既然品尝过了,心中已有它的味道,吃与不吃并无太大意义,便临走时一并带走便是。”
他看着陆茜终于继续吃起来,才会心一笑,等她吃完,小猫一样的舔了舔自己的手指,更是笑意更浓,这才问道:“此次为何而来?现在可以说了吧?”
陆茜尴尬的低下了头,却又狡黠的抬起头来看着老者,随后笑道:“您一定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吧?”
老者笑道:“哦?为何如此说?”
陆茜苦笑道:“要不然……您不会给我讲这美人娇的来历吧……美人娇,它真的很漂亮,也很好吃,但真的……可以称之为‘恶之果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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