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将几只行李箱卸下来,装上瞿燕庭的箱子。陆文和孙小剑并排站在一旁,眼瞅着车门关闭,引擎启动,保时捷即将离他们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陆文冲上去用力拍了拍车门。
瞿燕庭上车前已不剩多少耐心,把车窗降下一条缝隙,问:“什么事?”
陆文举起怀里的靠枕:“刚才忘了搁下。”
瞿燕庭无所谓地说:“留作纪念吧。”
不待陆文反应,瞿燕庭已经关上车窗。保时捷渐渐驶离机场,徒留一串尾气。
孙小剑举起手机:“车牌号发来了。”
从前遭受冷遇也就罢了,如今成为男一号依旧被怠慢,陆文无语地说:“真快,是用IE浏览器发的吧。”
孙小剑哄道:“暂且放他们一马,你等着,我去找车。”
十分钟后,陆文终于坐上属于他的保姆车,不知道之前载过谁,车厢中一股挥之不去的香水味。他抱着手肘欣赏窗外飞掠的风景,感慨地想,重庆这么多坡,怪不得一来就让他经历大起大落。
陆文情不自禁地唱出一句歌词:“人海里漂浮辗转却是梦……”
他是天生的低音炮,太婉转的歌唱起来像手机振动。孙小剑说:“又唱上了,你现在的身份是一名演员。”
陆文充耳不闻:“情深永相传飘于万事空……”
汽车七拐八绕,两个多钟头后滑入一片老街区。道旁布满老树和居民楼,又行驶一会儿,前方停着几辆保姆车,看样子是剧组租的临时停车位。
“到了?”
陆文没看见什么人。
司机蛮酷的:“跟我走。”
陆文和孙小剑跟在司机后面,从一条狭窄的小巷穿过去,走出巷尾,陡地,仿佛刷新页面,眼前出现另一条老街区和几栋居民楼。
剧组到了。
眼前的画面与剧本中描写的场景高度接近——
老旧的街道,路面有裂痕和污渍,人行道上扔着一块“禁止通行”的牌子,锈迹斑斑,不知是哪年施工落下的。来往的人熟视无睹,一只野猫直接躺在牌子底下睡觉,瞧着比头等舱舒服多了。
街边挤着四六家店面,有小超市、理发店、也办打印业务的照相馆,以及两家打了十多年擂台的小吃店。
街对面的小区相当高龄,没有闸门和保安,大家随意进出。小区里只有两栋楼,楼体的墙漆大面积剥落,稍微平整点的位置被贴满了小广告。一共七层,有的人家没封阳台,晾晒的裤衩和风干的腊肠平分秋色。
三楼的阳台最干净,窗台上摆着一排盆栽和两双刷干净的球鞋。其中一扇窗户缺了一块,用数学卷子糊着,卷子上有个大大的“39分”。
陆文仰头看着,他知道,那是他的“家”。
小区紧挨着一所废置的小学,以操场的围墙相隔。为进出方便,围墙上的栅栏被卸掉几根,每天傍晚,老头老太太钻进操场散步跳舞。
小区的最里面有一顶葡萄藤,茂密的枝叶爬满了骨架,像一座凉亭。经年累月中,每逢有人搬走总会扔几件家具,慢慢地架子下面凑齐一张圆桌和四把椅子。
成天有人在葡萄藤下面打麻将,打完给两块钱台费,因为葡萄藤是有主人的,是小区里唯一一处有人打理的地方。
陆文有些放空,剧本中描述的一切出现在面前,仿佛虚构的世界真实存在。
孙小剑在一旁说:“这也太写实了,是真的还是布景啊?”
一句话将陆文拉回现实,他意识到这里是剧组,四周二百多号人进进出出,全是各部门的工作人员。
开机在即,各组在抓紧时间布置,包括四十多个房间和无数小场景。大到家具,小到一支缠着胶布的破圆珠笔,美术指导的清单上合计六千三百条需要一一核实。
实际上,剧组已经扎根重庆一个半月,除却准备工作,剧中的空镜头早就开始拍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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