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镇粮管所。
一辆辆平板车和独轮车交错排成一队。
一位位皮肤黝黑,甚至黑的有些发亮的老百姓自觉地排着队,等着把公粮交到粮管所里,大门外的路边上还排着有二里地的长队,来得早的这会肯定是排在前面,来得晚的都在后面等着。
粮管所里有六个粮仓,一二三号仓收玉米,四五号仓收大豆,其他农作物统一归六号仓收,每个仓库放两名力工,一名称秤的,一名记漳和一名负责人。
六个仓库同时开动,是不少,但实际效率并不高,和后世的银行柜台服务排队差不多,再加上粮仓内特别干燥,哪怕有着大风扇对着吹,依旧让人烦闷不已。
二号粮仓内,吴老汉今年六十五岁了,种了一辈子的地,整个人干巴的就剩一把骨头了,驼着背,早上四点不亮就从吴庄出发了,因为吴庄在燕镇最西侧,路又差,足足走了将近七点才来到粮管所,又排了四个时才轮到他,这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负责人张超和几名政府工作人员一心奔着食堂去了,态度自然不会多好。
“老头,你这玉米不行啊!晒得不够干,尘土还多,拉回去搞好了再拉来吧!”张超不耐烦的摆摆手,然后转头给几个工作人员笑呵呵的道:“中午喝点去?解解乏,这倒霉工作,真累,才开始,啥时候是个头啊!”
“哎,同志,怎么会呢?我这个玉米粒可都是筛过好几遍的,你看看,干净得很呢,直接吃都没问题,而且这个干度真的已经很干了,今年太阳多,入夏以来就没下过一滴雨,比以往哪年都干,您在帮咱看看,行不?”吴老汉赶紧解释道。
同时,不忘从兜里颤颤巍巍的掏出一盒软包的大前门塞给张超。
“去去去去,了你这玉米干度不够,就是不够,少来这一套,我差你一包烟啊?”张超一挥手,直接将烟打出老远。
呵,一块钱一包的烟就把我打发了?
看不起谁呢?安门抽不起,咱也不能抽大前门啊!
你要是真有诚意,拿一包两块钱的白盒红杉树,不得我一高兴放你一马,把粮食给你交了,弄一块钱的大前门,你寒颤谁呢?别你这个粮食干度够了,够不够还不是爷们一句话的事?
吴老汉满脸无奈的弯腰将烟捡起来,脸上强忍着无奈和心酸,强挤出来一丝笑容恳求道:“同志,俺家是吴庄的,路远,你看能不能帮帮忙,把俺的粮食交了。。。。。。”
“去去去去,你这老头怎么回事?了交不了就是交不了,回去再晒上半个月再!”张超有些生气的声音在粮仓内响起,也许是感觉丢了面子,还出气般的一脚将张着口的玉米袋子一脚踹翻。
“赶紧滚,不要给脸不要脸,特么的,什么东西?拿一盒大前门来寒蝉谁呢?真当我没见过烟似的。”张超拉着脸,带着几名手下直奔食堂。
留下吴老汉一个人,将洒落一地的玉米心翼翼的捡了起来,扎好口袋,想要将口袋抱起来放上独轮车,可是到底是年老力衰,几次都没成功。
后面排队的人,无奈的上前帮忙。
“大爷,你买的烟太差了,这帮孙子能放过你吗?你看咱这个,最次也得白盒红杉树,要不然指定不能放你过。”那汉子无奈的的叹了口气道。
“哎——,青年,多谢你了,俺怎么不知道他们的意思,可是俺这个条件,哎~今年太难了,弄点钱不够买水的,一夏高温干旱的,粮食收成也不好,交完公粮,俺们老两口就得去要饭去了,要不然今年能不能熬过去,还两呢。。。。。。”
吴老汉絮絮叨叨的着,汗珠和眼泪混在一起,啪啪的往下掉,那包大前门拿在手里好好地擦了一下,又揣在兜里了,没舍得打开抽,下午换个粮仓再试试吧!万一能行呢!
殊不知,吴老汉的想法早就被张超等人想到了,他们为了出现类似的情况,早就联合在一块,中午吃饭的时候,六个粮仓的负责人坐在一起。
“这日子多难啊!今年家家户户都欠收,镇里面又修了路,虽然开了场,但经济反而更紧张了,以往还能刮点油水,现在是一点油水都没有了。”张超无奈的道,“这次咱们几个可得合作好,今年冬吃不吃得上肉,就看这一把了!”
“放心吧,没问题!”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道。
“不过这个事还是得心,别被上面的领导发现了,要不然吃不了兜着走。”张超心的道。
“放心吧,我们都会心的,对了,特别是那个新来的那个副镇长魏贤君,自从他把执法队那帮孙子整倒了,他们的日子也难过,一点外快挣不到不,时刻还担心着辅警那帮家伙找事,这会上街巡逻心里都打怵。”负责人甲道。
“那可是个狠人,惹不起,金海金爷知道吧?郝镇长的好哥们,干进去了,洗浴中心也关门了,你看郝镇长敢一个不字嘛?据还舔着这个魏镇长呢。。。。。。”
“快,怎么回事?”
“。。。。。。”
魏贤君吃完中午饭,睡了个午觉,下午两点半醒来,没啥事,就决定下去看看,自从分管农业以后,这交公粮自然也是他的负责项目之一,虽然粮食是交给国家的,按理该税务局来管这个事,但是奈何历年来都是乡镇政府来负责这个事,所以这也归他管辖。
大中午的,自然不能骑摩托车了,派出所的老夏利是他的专属座驾,任杰主打一个开车。
“这么多人在这排队交公粮呢?”魏贤君看着窗外的长长的队伍,顿时来了兴趣。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个队伍的一员,当初爷爷拉着板车,他在旁边绑了一根绳子,帮忙拉车,从魏庄拉了几百斤的粮食,一路步行去南山镇粮管所交公粮。
每一次去都要排很长的队伍,而且称秤的时候还要心仔细谨慎,防止过称的人员造价,贪污粮食。
而且貌似每一次去,都会有人在吵架,甚至打架。
“把车子停在路边,咱们到粮管所里看看。”魏贤君道。
“好的。”任杰点头应到,然后把车子往路边随意一停,跟着魏贤君穿过人群来到粮管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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