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舟沉默半晌,郑重颔首:“我试试。”
她推开几步,站在城中心那棵大槐树下,掐诀运转起功法,聚灵于双目,开始尝试看清城中的阵纹路径。
任平生将槐树旁的位置腾出来给横舟,自己静立于一旁,等待的时候,面前突然递来一支木簪。
任平生有些惊讶抬头看去,见帝休站在她面前,垂眸不知静看了她多久,手里握着这根木簪,只是放在她面前,却一言不发。
任平生直到这时才认真地看了一眼帝休。
这虽然是个纸扎的傀儡,但生的异常好看,比她见过的很多人都要好看。
他的眼是清澈的流泉,瞳色很浅,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碧色,见之如见春山。
本该是温暖的容颜,却因他过于出尘清淡的气质,而显得淡漠脱俗,不似凡尘中人。
那日他们初见,天衍几个弟子私下就小声讨论过,说这个叫帝休的人,漂亮的不像人,倒像是妖族、灵族,亦或是什么山野精怪。
任平生心中有些奇怪,虽不知这个傀儡是谁扎的,混在他们队伍中的目的又是什么,但做傀儡的这个人想法倒是很奇异。
帝休一头白金色的长发,无论走到哪里都格外惹眼,只怕是无论要暗中做什么都不太方便吧。
若是以任平生以前的性子,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纸扎的傀儡在身边,她早就一千一万个提防了。
可当她望入帝休的双瞳,不知为何,竟能从他沉默的眼神中读出一丝……委屈?
任平生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
任平生接过木簪,轻笑道:“送给我的?”
帝休轻轻点头,见她接过木簪,眼底的郁色消融了些,抿唇闷声道:“那日,你说……被树枝勾住了,发簪丢了。”
他话说了一半却不再说,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任平生含笑抬眸回望,反问道:“所以,你做了个差不多的送给我?”
帝休“嗯”了一声。
他声音清润好听,说话速度有些慢,总给人一种刚学会说话,须得慢慢思考才能说得顺畅的异样感。
任平生看着手中的木簪,比起她之前那根乌木簪颜色要浅淡很多,以她纵览无数草木药石的经验,竟也没有看出这是什么树木制成的簪子。
任平生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木头制成的?”
听她这么问,帝休清眸很慢地眨了眨,脸上竟泛起一阵薄红。
任平生定定看了他几秒,试探着问道:“不能说?”
帝休默默点头。
他面容飞红后,先前那股疏离淡漠的气质就彻底消退,倒是让人觉得又乖又有点木楞。
“为什么要送我簪子?”
任平生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我不过几面之缘,我无功不受禄,照理说,我不应该收的。”
帝休愣了下,继而竟然眉头拢起,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他很是思考了一会儿,嘴唇嗫嚅片刻,有些着急,像是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想说的意思。
憋了半天,最后一字一句郑重道:“因为我想送,就送了。”
任平生心里有了些数,这个纸扎的傀儡看起来语言能力还不是太好的样子。
她目光微妙地看着帝休,心想这样的傀儡,一定很容易露馅吧。
帝休被她看得心里有些虚,不由偏过头移开了目光,避免和任平生那过于通透的眼神对视。
他心想,为什么她要这么看着自己。难道是发现什么了吗?
他捏了个傀儡,偷溜下山,只是想看一眼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性子。
帝休想到这里,耳根又开始发热。
这几天,她经常偷偷看自己。
她可能以为没有人注意到,其实他全都感应到了。
他们现在还不该见面,不该认识的,可他好像做错了,引起了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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