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珩倒下,他便是刺杀旦!
“多谢......赏光!”
砰!
子弹脱膛而出,洞穿黑暗。
龙川次郎蹲伏于地,瞳孔急遽扩散,尚未消逝的视力在子弹贯心而入的瞬间,捕捉到了胸前的一片荧光。
一片漆黑中,这些细密的荧光亮得出奇,是子弹绝不会错辨的靶心。
萤石粉!是什么时候......是......那个药包!
药包里掺的萤石粉,在刚刚的手电光照中汲饱了光亮,湛然发亮。这点荧光稍纵即逝,但对子弹而言,已然足够。
“我确实为你留了最后一颗子弹,”梅洲君道,“这一枪,是芳甸开的。”
这是龙川次郎在世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林先生听得枪声时,已知不妙,悄然自侧门爬回车厢中,只是才刚抓住方向盘,后车门便响起了轻轻的咔嗒声。
怎么这么快?
他背后寒毛直竖,一时不知道此人是如何强忍伤痛逼近车厢的,心思却不免活泛起来。
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这样两只血葫芦也敢欺近他身边,未免太托大了些。这两人如今手无寸铁,要是不管不顾,以车轮冲碾过去......
对方只说了一句话,便将他定住了。
“你猜我手里拿着的,是谁的枪?”
林先生口中发苦,不由干笑了一声,只听后座传来一声巨响,那两道浴血的人影几乎是坍塌在了车座上,半晌没有动静。
“开车,进城。”
进城?
林先生心中一动,当即捕捉到了什么。城里可都是罗大帅的人,以他和龙川先生的交情......不对,这些阴私,对方岂能不知?难不成......
他透过后视镜,飞快瞥了一眼,只见那“新娘子”正低着头,用力按住杀手的后背。
凤冠上的莹莹珠串,经血雨浸透,摇曳二人之间,已如滴血珊瑚。血气盈睫,生死朦胧,几乎到了见面不识的地步。杀手瞳孔扩散,却透出异样的光彩。
“镜子......镜子......梅洲君,镜子......”
镜子?
梅洲君手指收紧,死死按住他后背伤口,低下头去听。
“那日......”杀手轻声道,“我在锈铁之中......照见......己心。”
那声音越来越微弱,已如梦呓一般。
林先生心中恍然,是了,那中枪的杀手伤势太重,如今乡间缺医少药,唯有冒险进城才能保住一条性命。
这两人......绝不能留。要怪也只能怪他赌输了命,偏向虎狼窝中盗灵药!
四轮疾驰中,城门已然在望。
碉楼之上,高高悬吊了一盏裹着红绸布的灯笼,风沙扑朔,那灯光也透出一股莽莽的猩红。
城楼下有不少佩枪的士兵在走动,手电灯光来回扫荡,将地面劈斫出一道道雪亮的长沟,这一盏红绸灯笼就更透出古画般的妖异了。
又是红色,这个夜晚似乎浸饱了鲜血!
林先生鼻翼翕张,就在急刹车时,猛然捕捉到了一点异样。
怎么都是生面孔?
罗大帅的兵,三个钟头换一次防,过去他总在这个时候进城,靠一条巧舌,也将来来往往的面孔认熟了,可是今夜......
林先生眼珠一转,在幢幢人影之中,忽而捕捉到了一道披着长衣的男子身形。
此人凝立不动,仿佛斜插于地的一把钢刀。此时笼在摇曳的红灯笼下,煞气分毫不减,竟似阎罗迎亲。
所有手电筒,在他颔首之时,齐齐压低了一寸。
就在看到他的瞬间,后座的年轻人像是被抽去了最后一丝挣扎不死的热气,松开了扣住扳机的手指,栽倒在嫁衣逶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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