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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肖磊看着他,神情异样。
舞台的灯光暗淡下来,两束追光照着各自占据舞台一角的黑白二子。白子是天然的王者之气,一招一势显出豪迈阳刚。黑子是缥缈的仙家灵气,收放中透出淡淡忧伤。悠扬的箫音骤停,随之而起的密集的战鼓,隆隆的声音震得人心颤抖,代替悠然舞蹈的是惨烈的厮杀!尘埃落定,沧海桑田,萧杀悲凉的音乐再次飘起,是该谢幕的时候了。
隐在越来越暗的灯光里,严锐保持着最后的姿势。听着台下热烈的掌声,看着眼前徐徐拉上的大幕。身边不远,就是那个舞台上霸气十足的人。所谓对手,就是有你有我。因为你在,所以我会拼命的相去超越。
下了台,严锐从容的卸装,换衣服。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塞进那只大背包里,演出已经结束,该回去了。肖磊看着他:“张潇马上就上了,听说是新作品,不看看吗?”严锐收拾着,淡淡的说:“不了。我想回去休息。”转过头看着肖磊:“你应该看看,那是一个可以勾人魂魄的舞,真得很棒!也许这种感觉,只有他才可以演绎。”
看着严锐离去的背影,肖磊皱起眉尖,勾人魂魄吗?你已经看过了是不是?在哪里?为什么看见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眼睛里会有不一样的神采?锐,你到底想说什么?
校园里和往日一样的上课,训练。只是练功房里少了一道风景,肖磊的耍宝。肖磊练功是很苦的,汗透衣衫血泡层层那是常有的事,但是不管多苦多累,也挡不住他爱玩爱笑的天性。可是这几天,眉峰总是皱得紧紧地,默默的练功。身后不远的地方空着,严锐请假了,去了哪谁也不知道。
南下的火车上,严锐靠着窗,看着窗外流逝的风景。和编导老师的促膝长谈让他下定了远行的决心,要亲眼看一看竹林,要在竹林里好好的体会清风翠雾,好好地感受竹的梦幻。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片竹林,也许能破解一下心中的迷雾。昨晚,梦中的竹林再次相逢。那个绿色的身影,依然不肯转过身来。只是那种沉沉压住心脏的悲伤,无法抗拒,无法排除。或许,真地会有什么灵异?那个身影是想表达什么?严锐打了个冷战,现在是白天,还好。裹紧了身上的风衣,车厢里嘈杂的声音暂时搅乱了关于灵异的思想。严锐闭上眼睛,还有几个小时,就改到了。
火车在一个小站停下了,严锐提着他简单的行李走下站台。这里是南方的一个小镇,像很多南方镇子一样,朴质温软,没有北方城市的干冷,迎面而来的是潮湿气息。刚下过一阵雨,脚下的石板路湿漉漉的,路边依然翠绿葱茏。已经接近深秋,远远望去,青灰色的天空青灰色的房顶,还有青灰色的群山。在原地站了很久,严锐任性的让那股孤独感狠狠地刺了几下心肺。
天色黯淡下来,一家破旧的小旅店接待了他。这个镇子里,也只有这一家了。严锐坐在吱呀作响的竹床上,摸着潮湿的可以拧出水来的被子,轻声地叹口气。心里的那点孤单凄凉迅速的膨胀,站满了整颗心。脑袋一热就这样跑了出来,现在后悔不知道是不是来得及?
摸出口袋里的电话,开了机。临走的时候不愿有人来罗嗦,索性就关了。现在寂寞的没有着落,倒希望来些啰嗦的冲淡一下。可是,电话的屏幕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信息。等了一会,电话依然静悄悄的。有股凉意,一点一点地渗入心脾。
雨又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更添了黄昏里的凄凉。“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箇、愁字了得。”严锐慢慢的抱住肩膀,靠在墙上。莫听穿林打叶声,果然没错呢!就是心里一汪热火的人,也容易霎时变凉,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几乎是半坐半躺的挨到了天明,严锐出了店门。早晨清凉的空气带这些潮气的山风扑面而来,早起的人们看见一个外乡的男孩,都好奇的透过眼光。有的还客气的打着招呼。这一切都让严锐觉得新鲜有趣,夜里的一些情绪很快消散了。买了一些山果当早餐,严锐朝着雾气里苍茫的群山兴致勃勃地出发了。
翠绿的竹林!挺拔茁壮,枝叶繁茂,那一片茫茫苍苍的,竟像是一片海洋。走在林中被踩山人走出的小径上,两旁是一眼看不到出口的竹林。静悄悄的,只有鸟儿在快乐的唱。抚摸着一根一根的竹,手掌下的竹或粗壮,或纤细,表面上有点点的露水,竹节上有细微的纹。这一切似乎都熟悉的无以复加,就像冥冥中的所来之处。
心里有些翻腾,严锐站住了,闭上眼睛。风从林梢上经过,竹叶沙沙的声音,竹竿摇曳的声音,绿色的雾缥缈的卷着,绿色的身影在悠然的舞蹈。轻纱飞舞,绿影婆娑。那是仙子一般的轻灵,旋转,飞腾。严锐睁开眼睛,眼前只有一片竹林的海洋。或许真的有精灵吧?或许只是我的一点痴心妄想,那又怎么样呢?绿色的精灵,就是舞台上的我。刚才想到的那个身影,就应该是竹梦的样子!
伸手摘下脖子上的白色围巾,把他挂在一只竹枝上,趁着一枝翠绿格外好看。严锐笑笑,要是真有精灵,就送给你做个礼物吧!请原谅我的打扰。
被转身走下山去,清明淡定的心境,或许是这次最大的收获呢!严锐没有看见,在他身后,白色围巾从竹枝上轻轻飘起,像是被什么人拿在手里,也许只是风而已。
第十章
还是梦中的那片竹林,熟悉的有些心痛。一望无际的绿色,青翠欲滴,缥缈的轻烟就在林中舒卷。那个远远伫立的背影仿佛在凝望着什么,那是竹林外一座茅屋中微弱的油灯。
油灯下,是一个寒素的白衣书生。手托笔管,低低吟哦:“盗得玉楼歌舞炬,分与寒窗读书灯!”窗外,一声轻笑,颀长的身影靠在窗前。
“是何人?”书生惊诧。
“山中客。”声音清朗温柔。书生起身开门,绿色的身影飘然而至。“闻君抱怨,特来添灯。”浅浅微笑,秀美的青年明眸闪动。
清早的风飘起了窗帘,带着清新的草香唤醒了梦中的严锐。第一次,梦中醒来没有悲伤,没有被压抑的疼痛,摸摸头,昨晚的梦境里那两个人,依稀还记得。那抹绿色的身影,原来可以笑得如此动人。虽然还是看不太轻他的样子,但是那抹笑容是深深印在心上了。似曾相识的亲切,美妙得梦境,让严锐忍不住弯起嘴角。
神清气爽的跳起来,严锐换上运动鞋,跑到门外的石板路上开始跑步。山就在小旅馆的后面,窄窄的石径一直通向幽深的竹林。
严锐拼命的加速向前冲,一直跑到喘不上气来才停住。弯着腰喘息着,前面不远的那株翠竹就是自己昨天挂上围巾的地方,现在,围巾没有了。也许是哪个早上上山的山民摘走了吧?林间地上新添了几个笋坑。新鲜的竹笋背在背篓里,哼着山歌回家,一定很惬意吧?舒展了一下手臂,脱了鞋子,雪一样的赤脚踩上翠绿的青草,很可爱。严锐轻轻笑笑,把上身的外套脱下来系在腰上。竹仙,我来跳,你来看,也不枉你入我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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