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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
他又说:“这就是我的本命花。”
我惊愕的转过头看着这个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出惊人秘密的神祗。
真神望着那些茂盛的枥莣花,语气平淡:“我说过,我能救你,但不允许。其实方法很简单,你的本命花正在枯萎,我只需要将枥莣花植到你身上,你的生命便可以无尽的延续。”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这些枥莣花看起来虽然繁多,但实际上一共只有十支,一支便是我的一成寿命。我的生命也是有尽头的,但只要给你一枝,你便可以寿与天齐。不过,我不能这样做。”
我思索着自己刚才听到的一切,“七暝不敢有这样的妄想。”
真神抬眼看向远方,他的目光越过了这片昙花之海,向无尽的时间与空间延伸,“世间的万物都有属于它的规则。出生、成长、衰老、死亡,统治与被统治,享受与提供享受的,一切都在规则的支配下进行。在创世之初,我是这些规则的制造者,但当规则一旦建立,所有人都必须遵循,连我也没有例外。否则,天地将会陷入混乱,这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七暝,这是你的宿命,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我能够看到命运之径的另一个出口,但我不会为你开启它。”
清冷的天光下,真神的脸庞如玉如雪,完美得不似真人:“秩序制锢着众生,同样也保护着众生。一个例外的出现,就意为着许多个例外即将决堤,我不能为你破例。如果这次我救了你,说不定不久后就会有第二个仙神混血的孩子出生。”
我说:“七暝只是假设,如果有这样一天,连真神您有不得不打破规则的理由,而您也确实去做了,又会怎么样?”
真神说:“我将受到反噬,这就是成为例外的代价。”
我追问:“反噬是指什么?”
真神说:“反噬并没有确定的内容,但是一定会带来灾难的后果。动用的力量越大,反噬也越大,这也是规则之一。”
我良久的沉默,许久后,我说:“您愿意告诉七暝这一切,七暝已经感激不尽。”
谈话没有再继续下去,真神说:“你去吧。已经发生的就无法挽救,你也已经作出选择,我将保佑你们的孩子,让他平安的度过三百年的岁月。”
真神将他的右手贴上我的额头,金色的光芒从他掌心的昙花印记上流泻而出。右手的昙花刻印,那是属于生命起源的标记,是昙华城的出处,代表着“生”的力量。光芒流入我的体内,我知道几乎能感到胸口的水晶重新获得了强大的生机,我与苏逢雪的孩子即将平安诞生。
我跪倒在他的脚边,发自内心的感激:“我伟大的神,七暝由衷的感谢您。”
离开的时候,我将苏逢雪抱在怀中。
真神站在五更昙的深处。
纯白的花海拂过他墨色长衣的下摆,是苍白的背景中唯一的颜色。
之后的日子过得更快,每一天我都坦然度过,但毫不停歇翩然而过的时间对苏逢雪却太过残忍。他一天比一天焦躁,一天比一天不安,一天比一天绝望。我尽量安抚他的情绪,但用处并不大。
他说:“七暝,我只要你活着。”
他的神情太过悲伤绝望。
我想劝慰他,却被胸口越来越重的压力堵得说不出话。
真神的力量太过强大,仅仅是他给予的保护孩子的力量就已经压得我心口生疼。
我只能无言的握住苏逢雪的手,将我仅能做到的安慰传递给他。
最后的那一天终于来到。
诸方四君都在房间外为我守护,我听见苏逢雪奋力挣扎想要闯进来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就很想笑。
那个傻瓜,总是又凶又不自量力。
想想也知道,他怎么抗得过诸方四君。
胸口金蛇的痕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金色的光芒大盛,如烈焰燃烧般的光华,徐徐的转动,如花瓣一般的展开。
眼前的景象慢慢的模糊,我甚至来不及看清楚那个小小的孩子。
我的孩子,快些睁开眼睛吧。我并不需要你记住我,只是请代替我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我爱的那个人……
缓缓的,我闭上眼睛。
世间的许多事情,如同河蚌养珠一样,看似无意,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滋长。莫言淡泊少滋味,淡泊之中滋味长,此时此刻,我仿佛又重新立在当年的那扇窗前,蓝得深邃的天空中,一个少年驾着雪白的翳鸟,那样悠悠的看着我。我与他遥遥相望,那一眼,仿佛已是一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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