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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元生静静的望着她,神色平静无波,不喜不怒,牧碧微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复继续道,“说起来你这一支才是聂家的长房呢,偏你到现在都没娶妻,你叔父想来也是急了许久了。”
过了半晌,见聂元生还不说话,牧碧微抬起头来,眼中固然噙了泪,到底还是慢慢、慢慢的推开他手道,“你成婚之后就不要再来了,以免出事,连累妻小!”
不想她话才说完,就被聂元生一把搂进怀里,狠狠抱住,在她耳畔得意而促狭的低笑道:“哈,这样就要赶我走了?这还是我过来只说了件事,亏得我先过来,否则换个人来与你说了……你岂不是往后见也不见我了?”
牧碧微本就心神不宁,被他这么一抱一说,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喃喃道:“不见也好,不惦记就是了。”
“你不见我就不惦记?”聂元生好笑道,“当真不惦记?”
却见牧碧微胡乱擦了擦眼泪,忽然低头,隔着薄薄的绸衣咬住他肩,聂元生闷哼了一声,露出无可奈何之色,任凭她发泄半晌,才松了口,恨恨的道:“你这是发什么疯!”
聂元生苦笑着道:“我不过是怕有人在你跟前挑唆,这才来先说一声——我叔父也不知道被谁唆使了,今日说了半晌对不住这个对不住那个,要我成婚……我虽然推却了,但就怕传言易变,到你跟前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
叹了口气,他小声道,“如今宫里本就事情多,你又养着咱们的恊郎,我怕你再添烦心事。”
牧碧微听着,却又是泪落纷纷,半晌,才哽咽着道:“你既然知道我心里的事情已经足够的多了,做什么还要继续这样欺负我?”
聂元生忙赔不是道:“都是我不好。”
“可你叔父也有道理,你一直不成婚也不好……”牧碧微赌气道,“你方才说了一句就不作声,不就是想听这样的话么?仿佛是我一直缠着你也似!其实你不过来,难道我还能去宣室殿里捉了你不成?”
“我不过是逗你一逗。”聂元生摸了摸她面颊笑着道,“你不知道我家里的事情,我叔父……不是我这做晚辈的说他什么,不过他的确是个才智平庸之辈,否则当年祖父也不至于不为他琢磨仕途,嗯,说起来你外祖父对晚辈也是这个打算罢?我阿爹阿娘去的早,先前是祖父抚养,后来祖父去世,名义上是祖母养大,实际上当时祖母年岁大了,本也是叔父奉养终老的,我也可以算是叔父抚养长大……只不过我与叔父到底不能算很亲近。”
牧碧微哼了一声,不肯理他。
聂元生只好自己干咳一声,继续道:“这是因为我才是长房之子,原本爵位该是我的,只是当初祖父斟酌之下还是将爵位给了他,叔父为人其实十分的老实,一直觉得因此对我不住,见到我时便十分的尴尬,加上我的大堂兄……他与我有些旧怨,所以自我束发起,就与他们分开来住,除了年节向来都是没什么来往的,我想这回叔父忽然关心起了我的婚事,这中间必然是有人挑唆。”
“你与你大堂兄是什么旧怨?”牧碧微到底开口问道。
“说来也不过是儿时一些意气之争,只不过大堂兄耿耿于怀,我自己心事成堆,也不耐烦同他和解,就这么拖了下来。”聂元生好言好语的解释道,“却是因为他年岁长于我,总觉得在我这一辈里他才应该是长孙,奈何祖父依着阿爹算,一向重视我,他始终心存不满,这本是小事,只是他一直等着我低头,我也一直没理会。”
牧碧微嘿然道:“连爵位都给了他,他还想怎么样?”
“不说这个了。”聂元生含笑道,“你不生气了罢?”
语未毕,又被牧碧微恨恨的掐了一把,听着他低声痛呼,牧碧微又有些心疼,抬手替他揉了揉,又轻轻抚了抚方才咬过的伤处,想问什么又噤了声,哼道:“真正是活该!”
聂元生不敢反驳,赔笑道:“我如今晓得错了!”
牧碧微发泄过了,到底还是担心他的,就问:“如今宫内宫外暗流汹涌的,什么人竟会这样关心你的终身大事起来?莫不是谁家女郎看上了你,所以主动求了长辈来提亲吧?”
“这也不无可能……”聂元生听了,沉吟着道,因见牧碧微怒目圆睁,似乎又要发怒,忙咳嗽一声,自语道,“似我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连微娘都迷倒了,更何况是旁的女郎?只是这样的女郎那么多,我又怎么知道是谁妄图从微娘手里横刀夺爱呢?”
“呸!”牧碧微啐他一口,怒道,“说正经的!你究竟是被谁看上了,撺掇到了长辈跟前……亏得你叔父老实呢,不然你也没有旁的长辈在,他也是抚养过你一场的,说也不说一句替你把婚事定下来,回头你就高高兴兴的等着新妇娶进门吗?”
聂元生道:“新妇娶进了门只怕我还没高兴呢,便先被醋淹死了……唔!”
牧碧微恨恨的放开了手,喝道:“谁有心思还要和你说笑!”
“好罢。”聂元生自己揉着痛处苦笑着道,“我心里也没个底,你知道如今曲苏之争愈演愈烈,前几日高阳王流放,单是帮着高七留意护送的飞鹤卫里有没有曲家混进去的钉子就花了许多辰光,跟着又要批奏章,又要琢磨底野迦的事情,还得留意着两家的动向……再说你也说了,指不定是哪家女郎路遇我动了春心,万一那女郎在什么附近的小楼上、马车里,我又怎么会知道?”
牧碧微皱眉道:“这么说来你也是全没头绪?”
“若有头绪,我就先把那头绪解决了再来同你表功了,还要先过来与你解释做什么?”聂元生很是委屈的道。
“你还敢委屈!”牧碧微怒道,“你分明就是自己找打!”说着,不解恨的用力捶了他几下——不想旁边一直被忽略的姬恊被吵醒,含糊的哭了起来,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外头阿善试探着问:“女郎?”
“……我来哄哄就成。”牧碧微定了定神,忙吩咐了一句,正待上前,不想聂元生眼疾手快,却是抢先一步抱起姬恊,柔声哄了起来,看他抱姿已经颇为熟悉,牧碧微慢了一步,便只在旁看着,恨恨道:“念在恊郎的份上,饶了你这次!”
聂元生微笑着轻声哄着孩子,一边笑道:“不拘念在谁的份上,你不生气就好……哎!”
却是牧碧微又踩了他一脚:“轻点声!没得把他吓清醒了,咱们这一夜也不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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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何氏满面春风的到了澄练殿,一看这个样子,牧碧微就知道定然是那个甜儿把消息传过去了,果然何氏公然拜见,见礼毕,开口就道:“我今日却是来给牧妹妹道喜的。”
牧碧微故意不冷不热的道:“何姐姐这话本宫可是听不明白了,好端端的这喜却是从何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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