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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
季重莲敲开东厢的房门,只见季芙蓉窝在墨菊的怀里颤抖个不停,脸上犹有未干的泪痕,映在烛火下的那张脸掩不住的慌张和恐惧。
“五姑娘,咱们奶奶是梦魇了。”
墨菊有些歉意地看向季重莲,“自从……自从那事后奶奶便经常发梦,常常在半夜惊醒,婢子已是习惯了,只是吵到了五姑娘。”
胡氏随后也赶了过来,看到并无什么事便又先回了。
季重莲想了一想,转头对采秋道:“将我的被褥都抱过来吧,今夜我陪着大姐姐睡。”
墨菊有些惊讶,想也不想便开口道:“五姑娘,婢子怕你睡不好,还是让婢子来吧!”
“无妨的,今晚我想陪着大姐姐。”
季重莲笑着摇了摇头,墨菊有些无奈地让了开来,采秋便转身回去拿被褥了。
季芙蓉此刻已经平躺在了床榻上,只是一双眼睛犹自睁着,茫然无神地盯着光秃秃的房顶。
季重莲坐在床榻边上,也不急着说话,只是目光四处看了看,这里阵设虽然简单了些,但却处处透着股干净与清爽,一推开格子窗棂便能见着山涧上幽幽的青苔,听着山泉水滴滴落入沟渠的声响,连繁复的心绪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季重莲抽出了袖袋里的白色丝绢帕,看着上面不伦不类的芙蓉莲花图,忍不住笑出声来,两手各捻起一角,举起在季芙蓉跟前,笑道:“大姐姐可还记得这张手绢,原本是碧元给我绣的,可大姐姐那时过来见着了,偏生要让她再绣上芙蓉花,说咱们姐妹虽然是不同的花,但也要同开同谢,永远绚烂!”
季重莲眸中有晶莹的光芒在缓缓流动,“大姐姐,你可还记得?”
季芙蓉的神情微微有些波动,但却没有说话,只是唇角抿得更紧了些。
“大姐姐一定是记得的。”
季重莲的目光落在丝绢的芙蓉花上,手指轻轻地抚过,感叹道:“大姐姐就是我心头的芙蓉花,那么美,那么骄傲,那么闪亮,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在我伤痛无助时你将我拥入怀中的那一刻,咱们是姐妹,这一生都要守望相助,不离不弃!”
采秋推门而入,很快地便将被褥给季重莲铺好了,又无声地退了出去,只将内室留给了她们姐妹。
季重莲小心翼翼地给季芙蓉理了理被子,这才躺了下来,只是将季芙蓉的手轻轻牵了起来,握在掌心中,字音轻缓,却是含着无比的坚定,“大姐姐,你会好起来的,因为我会一直陪着你!”
墨菊整理了外间的软榻,又看了一眼床榻那方,终是吹灭了蜡烛,缓缓地退了出去。
夜色如水,在宁静中无声地漫延。
季重莲已是闭上了眼睛,轻缓而有节奏的呼吸声响在耳畔,季芙蓉紧闭的眼睛猛然睁了开来,凹陷的眼窝中那双眼睛又大又明亮,她纤长的睫长眨了眨,泪水便顺着双颊无声地滑落,一滴一滴融入了身下的锦被中。
从小产到如今也过了两个月,但她怎么也忘记不了当时的场面,鲜血浸湿了她的襦裙,她想要抓紧那个小生命,却只能看着它就这样地流逝,那种痛岂能言说?
她恨童经年,恨到想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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