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墓离开后,我们来到了陆漓原来在宋东的家。
来宋东前,陆漓就提议要回来住几天。我虽然有些不太能理解,但还是同意了。或许,陆漓是想重温一下童年时的记忆?
陆漓家所在的是一个老小区。其实我们陆家在宋东原来的房子早就卖掉了,全部换成了存款,给陆漓存了起来。唯独留下了这里,一部分原因是这里是家属院性质的小产权房,买家即使买了也办不下来房产证,另一部分原因,是陆漓很多童年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留在这里,当初搬去宋州的时候,不知为何,陆漓就是什么都不肯带走。
来到陆漓家门前,陆漓说她来开门,我便把钥匙给了她。她站在门口,深吸一大口空气后,缓缓地拧动钥匙。
门开了。
一瞬间,回忆向我袭来。这些年,我每隔一段也拜托宋家请人来打扫,所以房间保持得还可以,如同当年我们离开时一般。已经过时的装修、带着年代感的家具,我似乎能看到亲戚朋友们聚在这里的场景,而我身边的陆漓,则是孩提时候的小女孩模样,穿梭在大人们之间,调皮捣蛋。
我尚且有如此感受,何况陆漓呢?
只见陆漓轻轻地揭去家具上覆盖的防尘布,然后一一抚摸。桌子、椅子、柜子、沙发……接着她走向了靠厕所的一个房间——那里,曾是童年她的卧室。
“然叔,你也进来。”陆漓从里面叫我。
我有些受宠若惊。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邀请我进她儿童时期的领地。当年,每次在陆漓家做客,陆漓都会把她的房间反锁,不让人进去一窥究竟。哪怕当年事故以后,我带着她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她也把着门不让我进去。
虽然有陆漓的许可,但我仍有些诚惶诚恐,走进去的时候,我轻手轻脚,生怕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陆漓的房间并不大,应该是这套房子里最小的房间。但这小小的空间里,却有着和外面客厅截然不同的画风。
因为陆漓已经把这里的防尘布都揭开了,所以我能把里面的家具一览无遗。这里摆着一张小小的公主床、一个做工精致的粉红色衣柜、贴满动漫贴纸的书桌,还有一架电子琴。这些家具都用蕾丝布料装饰,仿佛都在冒粉红泡泡,一看就是小公主的房间。
最吸引我的是公主床,因为它真的好小,宽只有一米,两边用围栏围住。怪不得陆漓能在狭小的空间入睡,原来她小时候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陆漓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她解释说:“我喜欢小床,这样有安全感。”
我倒是知道陆漓缺乏安全感,但她喜欢小床?仔细想来,这些年哪次她不是闹着要睡大床?不过我没有深究,而是继续参观陆漓的童年闺房。说实话,她的小床还挺有意思的,有点像婴儿床的风格,四面的围挡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储物间,中间的被褥上摆满了各种布偶。
“啊!小二!”陆漓突然眼前一亮,从一堆布偶中挑出了一个很丑的小狗布偶,抱在怀里蹭了蹭。
“小二?”
“我给它取的名字。”陆漓把小狗给我看,“这是我小时候去祖奶奶家玩的时候,祖奶奶给我的布偶。我那时候晚上睡不着,一个劲哭,祖奶奶就用这个来哄我。后来有一阵子我睡觉必须要抱着它才行。听我妈说,这是祖奶奶亲手缝的。祖奶奶一直对我都很好。在车祸前,她老人家就去世了,搞不好是上天怜悯她,不让她受那罪。什么时候咱们也去祖奶奶老家的祖坟那里祭奠一下吧。”
“嗯。”我连连点头。
“然叔,你怎么表情怪怪的?你不会是嫌弃我的小二丑吧?”陆漓要出警了。
“没有,没有,特别好看!你千万藏好了,别让其他人发现,比如宋筱筱。”我做好表情管理,不让自己笑出来。
“干嘛提宋筱筱?莫名其妙。”陆漓白了我一眼。好在她没有深究,又开始抱着丑布偶蹭脸。
我没敢说,陆漓其实被她祖奶奶也就是我奶奶忽悠了。这个很丑的小狗布偶,根本就是奶奶随手拿来哄她的。事实上,这个小狗布偶,是我从宋筱筱那里顺来的。据说是宋筱筱在小学一年级手工课的作业,宋昕妤也帮了忙,结果交上去以后摆拍完学校就让宋筱筱自己拿回家了。那年过年来陆漓家做完客回家的时候,我经过院子,宋筱筱正在玩这个小狗布偶,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就去扶她,为了感谢我,她就把布偶送给我了。我当时作为一个铁血直男,自然不可能留着这玩意儿,就顺手在路上给了奶奶。没想到,后来奶奶居然把这东西给陆漓了,还被毫不知情的陆漓当成了宝贝。
“对了,没想到你当年还挺喜欢动漫的。”我又走到陆漓的书桌旁,看着书桌上的贴纸,“魔卡少女樱、守护甜心……真看不出来啊?”
陆漓瞪我一眼,然后用防尘布迅速盖上了桌面。她不爽地说:“你一个大男人,还认得守护甜心?”
“你忘啦?宋筱筱至今是个二次元少女,我在她身边,耳濡目染。”我转念一想,“不对啊?我记得以前你攻击宋筱筱的点就是说她喜欢守护甜心这种幼稚的东西,你的立场何在?”
“要你管!你走!”陆漓脸涨得通红,把我推出了房间。
就这么,我的陆漓童年闺房参观卡的时间限制到了。
“有什么感想要说吗?”出来以后,陆漓问我。
“我一直觉得,和你生活了十年,自认为还是挺了解你的。没想到,今天我才意识到,你还有好多我不认识的地方。”
“哼。女生就要保持神秘感。”陆漓像是为了掩饰她的窃喜,转移话题道,“饿了,去吃饭吧。”
“好啊,想吃什么?”
“小区外面那家面馆。”
我有点不敢相信这是陆漓自己提出来的,确认道:“你是说,宋家小面?”
“对啊。好久没吃了。走吧!”
陆漓蹦蹦跳跳地出了门,并不断催促我。
可是,她不是最讨厌宋家小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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