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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幸予到家的时候,陈思卓和程颂已经坐在客厅里等着她。她一坐下,陈思卓就开门见山地和她说了股权赠与的事情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陈幸予也如陈思卓预料的一样,直接拒绝了,紧接着,陈思卓又开始说起了程颂父亲临终前的嘱托。
实际上,陈幸予从早上见到程颂的第一眼开始,就根本没心思认真思考陈思卓在说什么,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安慰程颂,怎么告诉程颂自己的想法,她一直望着程颂,眼睛里既有对他的心疼,又有对他的爱意。直到她听到陈思卓开始说一些让她觉得不对劲的话,她才扭过头,看向了正在说话的陈思卓。
“……其实不用他爸爸交代,我也早把程颂当做自己的儿子了,从今天起,你们两个就是亲兄妹,以后相互照顾,我就更放心了,就是将来哪天你嫁人了,你婆家看着你有个这么厉害的哥哥,也不会小看你。”陈思卓对着两个人说着,全然未顾陈幸予脸上的意外与震惊和程颂脸上的苦涩与压抑。
“爸!你说的这些……”陈幸予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反驳,但她知道必须挣脱她爸爸给他们定义的这种关系。
陈幸予又转过头,凝着眉用求助的眼神望向程颂。她看见程颂正用淡淡的微笑回望着她,她试着解读他脸上的这个表情,她一向能猜到他的心思,这次也不例外——他要说的,恐怕不是她想听到的回答。
“老师说得没错,幸予妹妹,以后我们两个互相照顾,尽量不让老师再为我们操心了。我已经决定回来接手我爸的公司了,这之前我还要出国学习一段时间。你在学校里专心念书,我也努力做一个厉害的哥哥,等你……等你结婚的时候,我……”程颂背了一半的词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陈幸予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程颂伴着低头的那一声叹息。
愤怒和不解在陈幸予心里如巨浪般翻滚,她不知道这是程颂的不得已而为之,还是在她和更远大的未来之间自己做出的选择。
她努力克制着想要和他当面对质的冲动,抱着一丝希望轻声问他:“程颂,你……说什么?你刚才说得太快了,我……没听清。”
“陈幸予,你程颂哥哥接连经历了这么大的人生变故,实在是不容易。趁着他回来接手公司的决定,出去学习学习,哪怕就当散散心不也是挺好的,你得多理解理解他。”陈思卓看陈幸予越发激动,也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女儿对程颂没有、至少是现在还没有更多更复杂的感情,但他也不是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他紧跟着接上了话。
“爸,我没问你,我在问程颂。”陈幸予突然站了起来,她说话时依然直视着程颂的眼睛。
程颂从没见过陈幸予这样生气又脆弱的样子,他恨不得冲过去把她拥进怀里,但他知道,陈老师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他想让陈幸予成为自己的爱人,就不能一次又一次地把她当做自己的救命稻草,这一次,他必须靠自己撑过去。
“幸予妹妹,陈老师刚才也说了,我们两个的想法是一样的,而且这主要是……我自己的决定。”程颂也站了起来,看着泫然欲泣的陈幸予,他伸出手,想着至少还能像个大哥哥一样摸摸她的头,却未想他的手被陈幸予反手“啪”地一声打落了回来,被打到的地方,火烧一样的疼。
“还有别的事吗?没事一会我就回去了。”陈幸予垂下眼皮斜着眼睛问着陈思卓。
“既然都回来了,吃完午饭再走也行。”陈思卓话虽这么说,但语气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
“正好有趟中午回去的火车,明天还有课,我不想请假。”陈幸予很快恢复了平静,甚至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平静。
“我开车送你去车站。”陈思卓说着,起身拿着车钥匙想往外走。
“不用,打车更方便。我去楼下买点东西,就直接走了。”陈幸予说着,拎起包径直向门口走去。
“小星!”程颂哑着嗓子,他想追着陈幸予出去。
“哥,以后叫我妹妹就好,我都这么大人了,你那么叫我,我会不好意思。”陈幸予站定在门口,她侧着脸说完话,摔门而去。
程颂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后悔,但当他听见陈幸予不再允许他叫她“小星”的时候,他真切地希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但事实却是,他失去了那个专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权利,也失去了他好不容易走到的她身边的位置。
陈幸予哭了一路,哭到下了火车,坐上出租还在哭。出租车司机看她一直抹着眼泪眼泪却还不停地掉,没忍住劝她:姑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都会过去的,你还这么年轻,一切都有希望。
陌生人再俗套不过的几句话好像是有魔法,陈幸予忽然有种终于被看见受伤的感动,身体里某处的水龙头也慢慢地被关上,拧紧,进学校的时候,她变得一如往常。
往常的日子对于陈幸予来说,就是继续整天和曲悠、曲扬姐弟混在一起,但她几乎没有再主动联络过程颂,也没有和身边人再提起过“程颂”这个名字。每每想起那天程颂说的话,她都觉得可笑至极,曾经在办公室里笑着看戏的自己,如今却连戏台都没登上,简直是一个天大笑话不是吗。
其实曲悠和曲扬都发现了陈幸予的不对劲。曲悠一向对人的感情动态灵敏,当她几次主动提及程颂,陈幸予非但不接话还立刻沉着脸岔开话题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不该再多问了。曲扬则是私下里向程颂询问情况,程颂给的回复却只有“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所以曲扬也不好再多管多问。姐弟二人心照不宣地更多关照起了陈幸予的情绪和日常生活,总是带她去玩儿,哄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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