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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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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尼尔试着使用人类的腿脚前行，而不依靠附肢的力量支撑，他很快便摔倒在柔软的沙子上，但莫尼尔还是想发出笑声。他似乎忘记了该怎么走路了，现在就和童话中第一次上岸的小美人鱼没什么两样。他沿着一条自己选定的道路磕磕绊绊地走了几步，最终还是跪在了沙子上，他想到和阿亚第一次发现的他们的基地，那是一个废弃的施工单位，里头到处是沙子，阿亚满不在乎那飞扬的尘土和脏乱的环境，和他在未完工的建筑内外跑跳，老是带着一身脏污回去，用跌倒这种拙劣的谎言屡屡骗过那些大人……他笑出声，因为许久没有使用人类的发声器官，那笑声嘶哑、断断续续，显得有些可怕。触手怪在一旁休息，连续赶路似乎让它也累了，毕竟最后一段路程实在太深了，生物基本绝迹，它一直在消耗之前的积累，甚至还要时不时分出附肢给莫尼尔吃以维持他的生命。

短暂的休息后，它们出发前往巢穴。

触手怪来到海底后似乎焦急了些，它们日月兼程地前行（虽然这里并不能看到太阳月亮），甚至不再休息，它让累了的莫尼尔躺在自己身上，自己却一刻不停地赶路，触手怪似乎有自己计算时间的方式，这是一种生物本能，但很遗憾莫尼尔暂时还没有“进化”出这种功能，他现在有时间在心里数秒了，然而总是被疲倦和其他事打断，所以他只大概地知道，又有两周左右？过去了。他已经在海中生活了大约一个月了，已经充分地融入了这里，就像回到了人类还不是人类、还在水中未进化为陆生生物的3亿年前。

最终，它们来到了巢穴。

那时，莫尼尔正从又一次沉睡中醒来，他睁开那双摆设似的在此地毫无作用的双眼，然而迎接他的不再是望不穿的黑，远方的光投影

在他快要失去功能的视网膜上，几乎要让他的眼睛灼烧起来。

那是……那是什么？

在一万米深的海底，有光？！

陆上

莫尼尔难以置信地揉着眼睛，是的，他的视力确实退化了，但还是看得真真切切，那就是光线！而且是极具穿透力的光线，穿透了万米的深水，像海中的一座灯塔，照亮着四周。

莫尼尔很快回过神，随着触手怪的移动，在心中不断猜测。难道是旧时人类的遗产？可是什么建筑或者设备能抵御这样的水压持续运作？它又是以什么样的办法在人类无法涉足为其充能的百年内持续工作而不停摆？

这实在太让人好奇了！此刻他第一次觉得触手怪的行进速度太慢了，他多想一跃就到那光的面前，解答自己的疑惑。

近了！更近了！那光芒越发刺眼，莫尼尔的眼睛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但他还是不肯移开自己的视线。在失去唯一的照明物后的时间中，他第一次这么地渴望着光明！他像是回到了刚刚从基地大门踏出去的那一天，在捕捉到久违的光线时怀着同样隐秘的激动！

最终，它们抵达。

他被震慑了，那根本不是他猜测中的什么人类的巨型仪器，它只是在那里，就有洪水般的流光倾泻下来，他脑内的图景中抓捕到数量异常的浮游生物，它们的趋光性使其聚集在这里——在人类曾经的高峰之一的安古斯山的脚下。

拉特瑞尔，这颗平平无奇星球唯一的特殊，也是其命脉的独特能源——水晶矿，它的光辉在此地毫无偏颇地洒向海底。极高纯度的水晶矿向来被上流社会垄断，这是莫尼尔第一次见到如此数量的、遍布视线全部角落的水晶。

安古斯山居然是一座矿山。这消息要是流到地上，不知会令多少商界大拿和受皇室庇荫、享有封地的大贵族们扼腕叹息。可惜，它现在只是静静地沉睡在海底，周身只有数不尽的浮游生物和触手怪莫尼尔它们两个异类。

百年的侵蚀让这座矿山上所有的人类痕迹消失无踪，不论是几百吨的采集车、还是那些昂贵的车床和设备……独留这座山的本身，它在自诞生起的数万年间持续吸收着当时的光能，存储在每一块巨石乃至它连成一片的山体中，直至今日，这些能源都还未消耗殆尽，仍旧像过去的时光那般向四周散发出美丽的、皎月般的辉光。

莫尼尔竟有一股落泪的冲动，因为这久违的光明和大自然的亘古不变。他不禁想到，人类百年来的自救和挣扎，在这座矿山经历的时光中不过沧海一粟，亿万年的时光过后，人类或许不复存在，文明也将尘封于旧日，只有星球本身会持续着活动，直至它也消亡，今天的一切、渺小人类此刻的喜怒哀乐、人类创造的文学与历史、科学与艺术等等便再也无人记得。

【这不是他想要的。】

恍惚而又明确地，莫尼尔知道了自己一直坚持的理由。

呼啸声！耳旁传来巨大的呼啸声！饥饿的触手怪的口器第一次在莫尼尔面前张开，它悬浮在半空，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被触手簇拥的口器像是飓风般吸起卷动的水流，捕食那些四处游散的浮游生物，莫尼尔看到它口器中尖利的牙，之前就是它们分割那些被捕捉到的大片的鱼群。

似乎过了很久，水声渐止，水流回复平静时，莫尼尔睁开眼，发现这片海域干净得像是陆地上宣传的“纯净水”。他还没来得及发出“波”来询问，便被触手怪一把卷走，它急迫地沿着这座山寻找，最终找到了一处凹陷的洞口，莫尼尔难以分辨那到底是人类曾经的矿洞还是自然形成的洞窟，因为下一秒他被丢了进去，随后是被塞入口腔的附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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