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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归营（第1页）

不远处，天际线处卷起一片厚重的尘土，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气势磅礴。张六子眼尖，迅速辨认出那是马福成将军麾下的前营军骑兵，他们身披铁甲，手持长枪，骑乘着健壮的战马，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向这边逼近。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马”字，显得格外醒目。

张六子见状，立刻勒紧缰绳，让青马稳稳地停下脚步。他迅速从马背上跃下，动作敏捷而有力，随即转身面向仍坐在马背上的叶志超，心中虽有千般思绪，但面上却保持着冷静与尊敬。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举过头顶，声音坚定而清晰：“小的张六子，来迟一步，让军门受惊了，请军门恕罪！”

叶志超此时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些，刚才被教匪围攻的紧张与迷乱逐渐退去。他抬头望向那越来越近的马福成骑兵队，心中暗自庆幸援军及时。再低头审视眼前这位自称张六子的小兵，只见其面容虽显稚嫩，但眼神中却透露出超越年龄的果敢与坚毅。叶志超心中暗赞：“这小子，好枪法，好胆量，若能收归麾下，定能助我一臂之力。”

然而，作为一位谨慎的将领，叶志超并未立即表露心迹，而是开口询问起张六子的底细来：“你叫什么名字？隶属于哪营哪哨？现在担任什么职务？”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六子闻言，连忙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地回答道：“回军门，小的名叫张六子，乃前营右哨的一名号兵。虽职位卑微，但时刻准备为朝廷效力，为军门分忧！”他的回答简洁明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叶志超听罢，心中暗自点头，对张六子又多了几分好感。他深知，在乱世之中，像张六子这样既有勇气又有担当的年轻人实属难得。他暗暗思量着，或许将来真的有机会，能将这位年轻有为的号兵培养成自己的得力干将。

叶志超微微颔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整了整头上的官帽，衣襟也轻轻掸了掸，恢复了他作为高级将领的威严与风度。他的面容重新变得轩昂，脸庞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自信与权威的光泽，仿佛刚才的一切惊慌与狼狈都未曾发生过。

随着马福成率领的骑兵队越来越近，尘土飞扬中，马福成的身影逐渐清晰。他匆忙间在数十步外翻身下马，动作虽显慌乱，但仍是尽力保持着军人的尊严。只见他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叶志超的马前，脸上满是自责与惶恐：“卑职马福成，实在无能至极，未能保护好军门，让军门身陷险境，此等罪责，卑职万死难辞！”

叶志超见状，眉头紧锁，目光如炬，他故意提高了嗓音，厉声喝道：“马福成，你身为前营主官，统率千余精锐之师，本该将这股贼寇合围歼灭，以显我军威。然而，你却让贼首逃脱，更让贼人胆敢袭击本官大营，此等失职，我岂能轻饶！”言罢，他眼神凌厉地扫视四周，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他作为统帅的威严与不可侵犯。

马福成闻言，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连连磕头，声音中带着哭腔：“军门开恩，军门开恩啊！是卑职指挥不当，判断失误，才酿成今日之祸。卑职愿以性命相抵，只求军门能再给卑职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痕，帽子也滚落在一旁，狼狈不堪。

然而，叶志超心中却自有计较。他深知马福成是自己多年培养的得力干将，此次虽然犯错，但罪不至死。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利用这次事件来树立自己的威信，同时也给其他人一个警示。因此，他只是在表面上表现得严厉无比，实际上心中已有了打算。

“哼，治罪之事，我自会斟酌。但你需记住，身为将领，责任重于泰山。今日之事，你若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绝不轻饶！”叶志超说完，便转身欲走，留给马福成一个既威严又复杂的背影。他知道，这一番话，不仅是对马福成的警告，也是对所有将士的鞭策。而他自己，也将借此机会，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为未来的仕途铺平道路。

其实马福成心里明白的很，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跟聂士成聂总兵的指挥关系很大，并且情报出现了失误，抓了另一个匪首李国珍，结果搞成了杨悦春，让杨悦春成了漏网之鱼，出此大错也不好说什么，因为聂总兵是当朝红人，李中堂的爱将，那些八旗绿营的官老爷们也得让他三分，他马福成只是个带兵上前杀敌的，明知自己冤枉当个大头鬼，也得忍气吞声让叶志超骂上几句，解解恨，而且还得装作极度紧张害怕的样子，否则达不到叶志超虚荣的目的。

叶志超看了看狼狈不堪的马福成，轻轻摆了摆手，语气中既有责备也含着一丝宽容：“好了，好了，念你初犯，且今日情形危急，本官暂且饶你一命。望你日后能汲取教训，戴罪立功，以弥补今日之过。”

说罢，叶志超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张六子身上，似乎才想起还有这位英勇救主的小兵未曾正式介绍。他随手指向张六子，略带犹豫地问道：“这位是……张什么来着？”随即，他略显尴尬地扭头看向张六子，显然是想从当事人那里得到确认。

就在这时，马福成迅速接过话茬，声音中带着几分自豪与自信：“回军门，这位是六子，张六子，直隶保定府人士！卑职对本营军士的姓名籍贯皆烂熟于心，张六子更是表现突出，卑职自当铭记在心。”

叶志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赞许。他重新审视起马福成来，心中暗自诧异：“平日里只道他勇猛有余，而今日一见，竟发现他对麾下军士的管理如此细致入微，这份用心与认真，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想到此，叶志超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轻轻点头，对马福成说道：“不错，不错，你能如此重视麾下将士，是我军之福。张六子今日英勇救主，功不可没，你也要好生栽培才是。”

在马福成的记忆中，低级士兵如同流水线上的兵卒，大多面容模糊，难以一一对应。然而，张六子这个名字，却如同荒漠中的一抹绿洲，格外引人注目。这并非因为张六子多么出众或引人注目，而是因为他那与众不同的“待遇”——在校场练兵之时，他总能成为那个被队官长鞭加身，承受无尽责罚的身影。

马福成每次巡视校场，都能看到这样一幕：阳光下，尘土飞扬，张六子被绑在木桩上，皮鞭的每一次挥落都伴随着他咬紧牙关的忍耐声。虐待士兵和体罚，在军队中虽非罕见，但像张六子这样几乎成了固定节目的，实属少见。大多数士兵在被多次责罚后，要么选择逃离，要么精神崩溃，而张六子却依然坚持，这份坚韧让马福成不禁心生好奇。

一次，马福成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虑，向身旁的副官询问起张六子的情况。副官闻言，立刻跑去将那个经常责罚张六子的队官叫来。队官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解释道：“此人名叫张六子，保定府人，性子倔强，练兵时极不灵光，还经常出言不逊，顶撞长官。为了磨磨他的锐气，让他更加服从命令，我才时常给他些教训。”

马福成听后，眉头紧锁，他深知军中纪律严明的重要性，但虐待士兵绝非长久之计。他沉声道：“莫要出了人命，人命事大。练不成就让他滚蛋。”

队官连忙点头称是，但随即又补充道：“不过，此人马术高超，枪法精准，尤其是咱新进的十三响洋枪更是练得炉火纯青，还总有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想着或许将来真能用得上他。”

“给他牵匹马，再备上一支十三响洋枪，我要亲自看看他的本事！”马福成的目光中闪烁着期待，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嗻！”队官响亮地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快步离去，执行命令。校场上，一时间忙碌起来，马匹被牵出，士兵们迅速准备着洋枪和靶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氛围。

不久，一匹体态健硕、毛色油亮的青马在尘土中飞驰而来，马蹄声轰鸣，犹如战鼓催征。张六子被带到马前，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烁着坚毅与自信。在队官的帮助下，他轻盈地翻身上马，坐稳了鞍鞯，瞬间与这匹青马融为一体，仿佛它们早已熟识。

随着一声令下，校场上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张六子拉动缰绳，调整呼吸，随后紧握洋枪，目视前方靶心。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砰！”子弹划破空气，直击靶心，随后是接连不断的“砰砰砰”声，每一枪都精准无误，弹无虚发。

围观的士兵们无不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满是震惊与赞叹。他们之中，有的张六子的同袍，平日里或许也曾与他并肩作战，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出色的一面；有的则是慕名而来，亲眼见证了这位传奇小兵的风采。

马福成吃惊的看着这个场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军中还有此奇才。

所以当叶志超询问起张六子的身份时，马福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甚是表现了一把，让叶志超刮目相看。

叶志超的目光从张六子身上掠过，带着几分赞许与深思，他对马福成说道：“此人不仅马术精湛，杀敌更是勇猛，实属军中难得的人才。日后，你就将他交予麾下，好好练兵，用心栽培，定能为我军立下汗马功劳。”

马福成闻言，心中一喜，连忙叩首谢恩，连声应道：“是是是，卑职定不负军门厚望，定将张六子培养成为我军的栋梁之才。”

然而，张六子心中却泛起了一丝涟漪。他回想起自己舍命相救叶志超的那一幕，心中暗自嘀咕：“我救了你一命，你却只字未提，仅仅因为杀敌勇猛便要将我委以重任？这世道，还真是复杂。”但转念一想，他先抹了自己逃兵的嫌疑，又能在军中有所作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正当张六子思绪万千之际，忽闻一声急促的哨音划破长空，一名哨官匆匆跑来，神色紧张地报告道：“报军门，教匪骑兵已尽数歼灭，但匪首杨悦春却下落不明。前方战场碎尸遍地，匪兵人数众多，难以一一清点。”

叶志超闻言，眉头紧锁，轻声嘟囔了一句：“碎尸遍地？”随即，他目光如炬，转向哨官，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地问道：“可曾见到一位身着破烂衣服的壮汉？”

哨官一愣，随即回答道：“回军门，确有此人。我军将士在清理战场时，发现了他，并将其捆绑起来，准备稍后严加审讯。”

张六子一听，心中大急，他知道那人定是吉仁泰，急忙上前一步，大声喊道：“军门大人，请听我一言！那人并非匪徒，而是与我同行的蒙人兄弟，吉仁泰，我们一同冲锋陷阵，望军门大人明察秋毫，切勿冤枉好人！”

叶志超闻言，目光微微一闪，似乎对张六子的话产生了兴趣。他沉吟片刻，说道：“既然你如此说，那便将此人带到这里来，我亲自问他话。”

命令下达，不多时，那名蒙人壮汉被押解到众人面前。他衣衫褴褛，伤痕累累，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不屈的光芒。张六子见状，连忙上前几步，与他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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