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几回后,他也渐渐摸到一个节律——每到月底,阿元都要回一趟娘家,住一两天。只要回去,都要去河边,给父母洗衣裳。他便不再在桥边村里候阿元,而是等在河边,却不敢靠近,只在河岸上,远远地偷瞅。阿元也迅即发觉了,渐渐不再那般怕惧,路上撞见时,虽仍不敢瞧他,脸上却微微泛起些红晕,嘴角露出一丝笑。那一瞬,如同枯柳萌芽一般。他发觉,原先那个阿元并没有死,只是被层层囚困了起来。
一年他能见阿元十二回,逢到大节,还能多见一两回。他便为这逢面而活,每个月都苦等苦盼。他娘见他始终考不中,也渐渐灰了心,开始替他寻媒说亲。他却把话咬死,说考不中决不娶妻,否则就像三槐王家王荡那两个哥哥,投河自尽。他娘被他的话语吓到,再不敢说提亲的事,日日去村头河神祠,求拜他早些考中。
他则得了痴症一般,心念全在阿元身上。一晃便过了五年,他一共见过阿元六十多回,却一句话都没说过。两人离得最近时,也至少隔了几尺。这几尺如同一道无形之渊,恐怕到死也迈不过去。
他没想到,去年十月,他苦等到月底,中午又到河边候阿元。过了午,阿元才来,却没有端衣盆,而且,在几十步外停住脚,望了他一眼,似乎挂着些笑,却又有些慌怯,随即折到田埂,朝田间那棵大柳树走去。他顿时愣住,定定瞅着。阿元走到那柳树下,树的一边卧着头牛,另一边是间看田的小草棚子。阿元走到那棚子边,左右看了看,朝里望了望,而后回过头又向他望过来,微招了招手,随即推开柴门,钻进了那棚子。
这时日头高照,四下里都不见人影,只有远处矮田里一个人在驱牛犁地,还被草丛遮住,只露出个头影。马良连咽了几口口水,手脚都在发抖,迟疑了片刻,再不管其他,忙大步沿着田埂,急急走到那棵大柳树边。树下那头牛双角涂红,拴着根旧红绸,卧在那里,鼻唇掀动,正在反刍。四周静极,他放慢脚步,小心走向那草棚,心几乎要跳出腔子。刚走到棚子边,那牛忽然轻哞了一声,惊得他一哆嗦。可一眼瞧见棚子里露出阿元的绿旧布衫,他血往头涌,再顾不得怕,忙快步过去,钻进了草棚。
棚里铺着张草垫,阿元靠着棚壁,缩坐在角上,脸上有些慌怯,眼中却闪着亮。棚顶很矮,直不起腰,马良半弯起身,望着阿元,心跳个不住。“把门带上。”阿元轻声说。他忙将那扇柴门拉过来掩上。棚里顿时暗了,壁缝里透进来一些光,一道道斜照着阿元。她脸色原本有些苍白发暗,这时却泛起红、映着亮,加之目光又羞又怯,犹如初嫁新妇一般娇鲜。
周边异常寂静,两人只隔了两尺多,马良都能听见阿元轻微却急促的呼吸声。他半跪在草垫边上,用右手撑住身子,望着阿元,身子一直微颤,却一动不敢动,心跳得恐怕阿元也能听得见。
两人对望半晌,阿元微微侧了侧身,忽然伸出右手,轻轻按住他的右手。他的手背顿时一阵柔暖细滑。这是他生平头一回与女子肌肤相近,心头一阵甜颤。他忙坐到草垫上,腾出左手,一把盖住阿元的手。阿元也轻轻一颤,脸颊越发晕红,眼里醉悦闪动。他心里猛颤,翻转右手,将阿元那只手合捧在掌心,小心轻抚那小小手背、细细手指,指肚传来一阵阵激流直穿心底……
可就在这时,棚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两人一起定住。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极轻快,似乎是个孩童。很快,便到了棚边,阿元忙抽回了自己的手。两人互相惊望,一动不敢动。幸而脚步声在牛那边便停了下来,马良心想,恐怕是来牵牛的,只能屏息静待。过了一会儿,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往回跑开了。马良正要松口气,外头却猛响起孩童叫声:“火牛儿跳,火牛儿跑,烧熟尾巴自家咬!”随即,一阵烟火味传了进来。
“王小槐?”阿元忽然低声说,眼里满是惊怕。
马良知道王小槐顽劣异常,王家合族都怕他。他在外头叫嚷,一旦引了人来便糟了。而且,将才他在棚边,难道瞅见里头了,才有意这般叫嚷?得赶紧离开才成。他正在慌忙想主意,那头牛忽然哞叫一声,雷鸣一样,惊得他们两人一起哆嗦了一下。那牛继续哞叫个不停,并在外头狂奔起来。
马良越发慌张,必须赶紧离开!可这时自然不能从前头出去,慌急之下,他伸腿用力踢向那棚子后壁,后壁是用荆条、芦秆编的,已经发朽,被他踢出个大洞。他忙低声对阿元说:“你先走!”阿元也慌张之极:“可王小槐……”“先莫管他,我来料理,你低下头,莫要让人看到脸。”
阿元忙从那个破洞里钻出去,低着头,沿着后面田埂,急慌慌地走了。马良也想逃走,可自己跟出去,万一被人看到,阿元名节便要毁了。他只能趴在破洞边,望着阿元。那头牛仍在外头狂哞狂跳,扰得人心惊肉跳。阿元一路跑远,似乎并没被人发觉。马良这才松了口气,低头钻了出去。正要站起身,却听到一阵嘎吱吱的声响,抬头一瞧,棚边那棵高柳竟剧颤个不停,最后竟歪斜过去,重重栽倒,震得马良险些摔倒。
他忙转身惊望过去,大柳树横在前头那片田里,树根底下露出一个深坑,树顶梢则直压到对面的田埂。田埂上竟有个人,站在那里,失了魂一般,大张着嘴,惊望着大柳树。而树身下传来牛的哞叫声,那头牛正被柳树砸倒,躺在田苗间,踢挣了一阵,便不动了,也再没了声息。
这时,一个人从旁边疾奔过来,是郑五七。马良这时才想起来,那头牛是郑五七的。他一低头,见那树坑边泥土里落了颗栗子,再一想阿元将才所言,那孩童恐怕真的是王小槐。那棚子壁板并不严实,王小槐将才在棚子外待了好一阵子,不知有没有瞅见我和阿元。
他正在忧心琢磨,郑五七已经跑了过来,看到自己的牛躺倒在树下,他慌痛之极,眼眶几乎瞪裂,一把抓住马良:“我的牛!我的牛!谁做下的?”
马良胳膊被他攥得几乎疼出泪来,忙高声说:“王小槐,将才王小槐在这里用弹弓射你的牛,又放火烧牛——那里还落了颗栗子——”
马良没有料到,后来,王小槐竟被人烧死。其间他再也没有见过阿元。直到那天相绝陆青来驱邪,村里众人都去王小槐家门外围看,连他娘都凑了过去。马良正坐在家里发呆,忽然听到外面敲门,他出去开门一看,竟是阿元。
阿元满脸慌怕,急急问他:“你是不是跟郑五七说,他的牛是被王小槐害死的?我回去后,想了许久,那天那孩童声音,乍听着有些像王小槐。可……我怕是听错了。王小槐死了,前几天我家院里落了许多栗子,怕是怨我错指认了他……京城相绝正在驱祟,你能不能替我进去问问?”
马良自己其实也在疑心,他忙点头答应。阿元望了他一眼,要说什么,却微一犹豫,并没说出口,随即转身,匆匆回去了。马良望着她纤瘦背影,不住回想她最后那一眼,其中有感念、不舍、内疚,此外……更有一些伤别之意。想到“伤别”,马良心里顿时一凉——阿元恐怕再不会与他有何瓜葛了。而他,也只能放手。
他是以诀别之心,去见相绝陆青的。陆青与他年纪相仿,神情间隐隐透出一些寂寞,恐怕也是一颗孤魂,无处栖止。陆青注视他片刻,徐徐言道:“你之卦属观。身居于此,心逃于彼。冷眼看世,孤情难寄。偶逢其欢,却失其魂。旧径难寻,新途茫茫……”他听着,既无比受用,又有些黯然。及至听到陆青教他那句话,心魂更是一惊:
“只身世间过,为君一留情。”
第三章噬嗑
夫不能以德相怀,而以相噬为志者,惟常有敌以致其噬,则可以少安;苟敌亡矣,噬将无所施,不几于自噬乎?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双界归途之水神归位 暖妻成瘾 我在大秦斩仙神 澞霜许 纨绔针灸师 灵异复苏: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开局穿冰原狼,怎么在权游求生? 一夜情动,撩她上瘾 甄嬛传:康禄海重生之我要当康妃 豪门隐婚:尤物娇妻怀里来 五零姑姑有农场,养娃搞事两不误 霸天神帝 重生之至尊仙帝 穿越后,被迫抱紧大腿打江山 神箭传说 游戏入侵:我吞噬亿点属性怎么了 婚到浓时,顾先生说爱你 综武召唤,我以武道镇压万界 残王嗜宠:特工毒妃千千岁 进击的大内密探
明天入v啦,将会掉落大肥章哦,请大家多多支持鸭艾泽拉绑定游戏系统,变成了一条会魔法的贪吃蛇,她妈,一条美丽的白蛇女士强抢了一个人类这样那样后才生下了她,堪称当代白素。难道白色的蛇爱好就是比同类特别...
吴一楠无意间看到老婆在自家楼下跟市委秘书激情拥吻,继而得知自己的副科长职位是市委秘书帮的忙,愤而跟老婆离婚,随之被撤职换岗,人生处于低谷之中。现场会上,吴一楠对刘依然产生好感,对她勇敢反抗和揭露领导...
一场意外竟让秦宁拥有了驾驭雷电的能力,他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场案件竟然牵扯出异能组,秦宁加入异能组后在一次执行任务中身受重伤,源力受损变为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可是却机缘巧合的得到了一个宝贝,看秦宁维护世间正义,对恶人雷霆裁决!...
秦华穿越了,到了强人遍地的洪荒,他却成了一只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妖。赶上了鸿钧讲道末班车,人阐两教嫌弃他是妖,西方二圣对他恨之人骨,女蜗娘娘摇头叹息你还是走吧!没奈何,他只好投人截教。他将如何走自己路,寻自己的道,在以后的封神大劫中保住自己的命,保住在意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的命,让我们拭目以待。...
父皇,想灭高句丽不过弹指之间。父皇,这我们征服全世界吧。父皇,吐蕃又送女人来了,儿臣要不要收呢父皇,以后宣布圣旨,就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吧好好好李世民高兴的抚...
嫡长子的日常有权衡有取舍活着,不仅仅为自己活着该承担的责任必须要去承担家族,不止是荣耀的延续在其位做其事只求无愧于心贾家,依旧是煊赫的贾家来自贾赦大老爷的自言自语一句话的简介贾赦的生活日常。拒绝扒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