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铭抬头,见皇帝淡淡的笑容,哪里敢再多说什么,重重磕头道:“微臣谢过万岁!”
皇帝见他应允,这才点头。
众臣解惑,都大松了口气,陈则铭返回座上,只觉浑身发软,连筷子都差点提不起来,满心都是种劫后余生的脱力感。隔了片刻,忍不住抬头,却见皇帝也正看着自己,目光交错,两人都是一怔。
陈则铭不敢细看皇帝面上神情,慌张低头。却没料到猛然间这一举动,竟使得眼前一花,面前案几酒菜幻出数重重影,用力甩甩头,方微微清醒过来。
“陈大人!”
他应声抬头,面前站着的却是当朝首辅,笑吟吟端着杯子在他桌前,朝他道:“陈大人请!”
陈则铭不敢托大,连忙拿酒站起,对了这一杯。
见他喝得痛快,陆续又有几人上来敬酒。陈则铭叫苦不迭,但来的人个个比他官大,只得一路喝了下去。也不知道应到第几个人,陈则铭才刚举杯,酒盏未触,突然间天旋地转,人已经滑了下去。
只听耳旁有人急道:“陈大人醉了,快把他扶起来。”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他满足轻叹了一声,沉沉睡死过去。
朦胧间,似有人拉着他的手,在他手心上一下下划着。
好痒,他微笑起来。迷迷糊糊的,他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两个人站在屋檐下,荫荫披着他的外衣朝着他笑,她的手从衣下探出来,轻轻握住了他。她面上有着少女独有的羞涩,却含着笑不松手也不看他,眼睛明亮得仿佛是天上的星星。陈则铭有些心醉,低声道:“……荫荫……”
突然一阵雨从天而降,猛地泼到他脸上,他抖了一下。冰凉的液体滑入了脖项间,粘黏湿滑好生难受,陈则铭嘟囔道:“好大的雨。”
只听荫荫笑了一声,那声音很是奇怪,听起来居然象是男人。
他惊了惊,突然间模糊想起,荫荫不是入了宫吗,怎么可能在这里。这一想脑中昏沉,四周立刻暗了,荫荫和那屋子都消失不见,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吸了口气,渐渐明白自己原来只是做了个梦。
缓缓睁开双眼,视线中,一个人正冷冷俯视他,陈则铭眨了眨眼,突然认出了那张面孔。“……万岁!”他猛地翻身坐了起来,酒意化做一身冷汗流了个干净。他拼命回忆,那声呼唤是否真的喊出了口,却哪里想得清楚,不由忐忑难安。
皇帝似笑非笑看着他:“你醉了!”
陈则铭低下头:“……微臣方才一时放肆,多喝了些……”
说到这里,突然觉得面上有什么在往下流,下意识摸了一把,竟然一手的水。这一惊真是立即哑口,只看着手发呆,魂不守舍想了半晌,才醒过神来,惊觉皇帝居然并未趁机为难自己,不由奇怪抬头。
眼见这屋子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瞧起来该是皇帝的寝宫。陈则铭在宫中任守卫虽时日也不短,但无权随意进出内宫,到底是不是他也认不出来,不过屋中那大大的拔步床总还是看得到。看到那床,陈则铭更是骇了一跳,立刻从塌上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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