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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碧透冰冷的湖水漫入鼻腔,我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我还有这晕水的荒唐病症来,顿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虽说淹不死,但极有可能我会被自己的心理疾病给逼迫死。
正在我苦苦挣扎时,一道白影自水底蜿蜒驰行而上,照亮了四方水域。混乱中撑起眼皮看去,觉得是条营养有些过剩的白蛇。这地风光不错,看来被观光的人喂养得不错。如此自娱自乐时,手脚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更别提不知道被遗忘到哪里的法术了。
果然不是非天生的到关键时刻还是使不上力啊,所以说养儿亲生要财自挣。做妖怪还是得从小做起,像我这样半道出家得往往都不地道。
我这辈子已死过一次,第一次死时虽之前所遭受的有些坎坷,但死到临头的抹脖子的一剑却是干净利索得紧了。这眼看是又要死第二次了,我昏昏沉沉地算计着要不和这白蛇商量商量先咬死我再吞进肚子里去?我是一丁点都不能想象自己去经历番被消化的过程。
腰间一紧,料想是那白蛇尾巴缠了上来,我闭着眼摸索上它光滑冷硬的身子,清清凉凉的还挺舒服,就不客气地多摸了几把,惹得它猛地一颤。我赶忙喘着气儿,憋出结巴的几个字来:“这位妖,妖友,你我好歹同道中人。我一贯怕疼的很,你给个干脆如何?”
湖中静谧无声,只有水流在它鳞片上滑过的沙沙声,它细长的蛇身打了几转将我重重围住。摸不着边的身子一时有了扶持,所有的慌乱无措慢慢稳妥下来。
朦胧中,我似乎听到一声淡笑:“吃了你不会中毒吗?”
由于场面太过混乱,到事后我怀疑自己是否听到了这熟稔得和我二大爷唠家常一样的一句。后来一日饭后我与某人散步时追问此段疑案,他斜过骨伞替我遮去暮日,很肯定地对我道:“你年岁也不小了,大约记错了吧。”当晚我就让他睡了书房……
惊涛白浪碎裂在空中,耳边是呼啸穿梭的风声,刮得耳垂生疼。
日光映亮眼皮,勉强睁开一线,两簇长角,列列白鳞,这好像是条龙……哗啦啦的水声中夹杂声丁零的撞击声,眯着眼往下看去,自湖底伸出八道亮白铁链缠在龙身上。
“这是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在临刑前特从千里之外来与我见最后一面,还望天策将军大量,通融通融。”白龙托着我浮在半空中,朝着前方道。
心上人?谁是心上人?我什么时候有个滑溜溜,长条条,长了四个爪的心上人!
第8章木姬的报恩(一)
饶是我再迟钝愚笨,旋即也明白了白龙的这番说辞是在维护我这个青天白日出来作孽的小妖。
只不过我从来都是个很本分的妖怪,在这世上摸爬滚打了几千年于情爱之事上也仅限于观摩见习状态,一双爪子都没被别人碰过,比刚碾出的豆腐还来得清白些。
如今我这引以为豪的清白就在它开口闭口间瞬间被毁,心中恨泪逆流成河,面上却还要做出副“冤家,你不早说啦”的娇嗔之态来,直叫人精神撕裂、欲疯欲癫。
他直指过来的鞭子缓慢垂下,拘了几道圈在掌中,锐利的目光从白龙撇到了我身上,沉顿顿地滞留住了。看他一本正经地在考据这段奸情,我不禁感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是这般严谨细究的样子。
想当初在国都之中,在他手下葬送了了多少秦楼楚馆,一度享有青楼杀手之名。曾有老鸨为避灾祸,妄图送姑娘以行贿,结果姑娘被卷着席子丢出了他府门外。次日此老鸨泪流满面看着自家青楼被国家强拆了,由此在皇宫大门口静坐数日之久,以饿晕告终。而其他老鸨恍然大悟,连夜奉上一名貌美小哥。此后一连数日国都的气氛都很低迷,大批歌舞坊倒闭,众老鸨和纨绔子弟挥泪同时对他的喜好百思不得其解。
最终某日有人得见他抱着名小宦官上了马匹扬长而去,真相就此大白。
“你锁于湖中数千年,哪里来的未婚妻?我亦从未听闻过。”他显然是不大相信的,一时竟没有要走的意思来。
让我陡生了焦虑,便是我成妖因着妖气,相貌与当时已有些不同,用无双的话来说就是长残了。但是,例如一株狗尾巴草长残了就本质而言它还是株狗尾巴草,并不能变异成为仙人掌或猪笼草。我深信,就算脖子上添了道疤走了伤痕主义美的道路,依然不能掩盖我天生猥琐而包子的气质。
此时此地,我丝毫没有做好与他相认的准备来。主要是我吃不准,认出我后,他是会感动怀旧多一些呢还是二话不说一刀劈死我的念头多一些呢?
白龙轻轻一笑:“将军位列仙班不久,加之又是些成年旧事,上面的神仙们知道的本就不多。”它顿了一下,语意略露出些嘲意来:“就算知道了,又有几人敢议与我相关之事呢?”
这一趟话说得可谓是声情并茂,全然表达出了一个落魄放逐神族应有的颓废消极情绪和对当朝执政者的不满抵触。连我这临时未婚妻都心生动容,拉扯起袖子抹了抹莫须有的泪水来增添些气氛来。
动容的非我一人,对面的他略一沉思,往我投来一眼,望得我脊背一僵,往白龙身后躲躲闪闪。好在他没有多发言语,掉转了马头,领着天兵们疾驰而去。
“幸好走的快,要不你这样心虚,过不了几刻定会被拆穿。”白龙松软了身子,像条棉绳样自半空垂下,铁链哗啦啦地沉到了湖底。
被鄙视演技的我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哼了一声道:“这只能证明我实乃一只品性诚实的好妖怪。”
它弯了个身将我放到岸边,墨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没想到我这未婚妻还是个伶牙俐齿的。”
我默默一掌劈断了身边的树干,在一片烟尘中,笑眯眯道:“风太大,你刚刚说得是什么?我没怎么听清楚。”
刚从怀中探头的小狐狸,嗖得飞了出去,蹿得离我有八丈远,惊魂未定地看着我,好像被劈开的是它一般。
那白龙却毫无殊色,也不见恼怒,反倒分外熟稔地靠近了过来:“生气了?”
闲暇无事,我一直研究不要脸和脸皮厚究竟谁贱高一招,如今看来已有分晓,山主我积累了几千年的脸皮惨败下阵。据传,这白龙乃是天帝家的远房亲戚,犯了事被常年锁在这湖底。刚才听他所说“临刑”一词,瞧着它犯得竟不是星点的小事。天界有诛仙台与剐龙台两座极刑之地,前者是历来众仙殉情自杀的好地点,后者则专门斩杀犯了重罪的神兽族类,但因上古神兽之族已凋零得所甚无几,故而甚少能用到。
这小白龙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被锁了几千年马上又要上剐龙台?
它似瞧出我心中所想,哧地笑出声,慢悠悠地盘了一圈,闲适自在地伏在岸边:“与其费心猜度我的事,小娘子倒不如说说你来这金庭山是所为何事?这里可不是寻常妖怪能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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