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礼堂单独坐落来体育场旁边的红砖矮房里,只有一间大课室,从上至下一共二十二级阶梯,三百零七个座位。两边的隔音墙壁被切成宽大柔软的长发形,但因为年久不更换,隔音效果微乎其微,即使站在超场上也能隐约听到从礼堂传来的麦克风的噪声。
briden是下午一点半准时到学校的,校长亲自到门口接他。这位人前严肃的牧师一向秉持着低调的作风,出门从来不带任何助手或者助教,一个人提着巨大的行李箱,抱着厚重的书册从出租车上下来,累得汗涔涔的。可能是因为出租车上太闷,他优柔冷淡的脸显得格外苍白,一边喘息一边用手不断在脸颊边扇风,不正常的红晕点缀在腮边。
校长身后的修女替他拿过书本,引他们去礼堂。
“今天所有高年级的学生都在,大家都在期盼今天。”校长说。
briden客气地为她开门:“我也很荣幸,谢谢您。”
这不是他寥寥无几,但是一旦刊登就会引发轰动。
今年briden在《宗教与哲学》上发表了名为《21世纪天主教教会女学在旧金山地区的发展近况以及其对贫困人群的教学救助贡献》的文章。他自认为这篇文章很适合今天的场合,它并不是什么鸿篇巨制,也不涉及深刻的哲学意义和伦理探讨,是一篇实用主义的文章,对学生对老师都不太难理解。
只是这样的话题对学生而言仍然枯燥,所以课程讲到一半了,下面依然鸦雀无声,反响并不热烈,briden似乎有些尴尬,他在黑板上把“教会女学”这个词圈起来用粉笔着重敲了敲,说:“教会女学,这个词一开始并不是美国的本土词汇,它是从东方来的。从哪里来呢?中国。最早在十九世纪初,在中国的洋务运动中出现这个词。”
他说得有点渴。一位修女为他端上了一杯茶,他囫囵一口喝下,然后坚持把这段历史讲完:“我们先休息一下吧,十分钟过后大家在回到原位上,好吗?”
学生们哗地站起来,熙熙攘攘地从座位上散开。校长似乎也看得出反应不太理想,走过来安慰他:“真的非常精彩,对这些孩子们来说,早点接触一些更严谨更专业的知识也是好事。即使他们听不太明白,也会为您的学术态度感动的。”
briden掏出手绢来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液,嘴巴里有些发涩,似乎是刚才的茶太浓了:“这里实在是有点闷热,不好意思,我想出去透透气,顺便去一趟洗手间。请问男厕在什么地方?”
他出门后沿着走廊一直走,在拐角处找到了男厕,学生们见他进来,他们嘻嘻哈哈彼此挤眉弄眼,把洗手池让出来说:“嗨,gore先生,您先洗手吧,您先洗。”
briden不疑有他,他走过去拧开那个水龙头,第一下没有出水,第二下只听见滋啦一声尖锐刺耳的金属音,一道强烈的水柱直接往他脸上喷过去,浇了满头满脸!
“哈哈哈哈……”男生们哄笑一声,“看看他那个样子,哈哈哈哈!”
briden气急,扑上来:“你们给我站住!”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周遭,男生们已经蜂拥逃走。
“他妈的!”一向注重涵养的牧师骂了一句脏话。
他只能用宽大的袖子把脸上的水渍擦干,但是连头发都湿了,额前的刘海还淌着水滴,看上去实在是非常狼狈。这个样子他实在不想去见校长,总不能让四十多岁的男人跑到一个老女人面前去告几个学生的状,那比喷一脸的水还要丢脸。
于是他只能站在洗手间的排气扇口,想要把头发吹吹干。
此时的男厕所空无一人,只有他站在排气扇下方。
一阵稳定有力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并没有太注意,排气口的嗡鸣遮盖住了他的听觉。然后似乎有人关上了门。他这才随意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工装裤的男人提着工具箱进来,用很低的声音说:“水龙头坏了,先生?”
briden没来得及分辨,甚至没看清楚男人的长相,只是烦躁道:“对,那个该死的水龙头喷了我一脸的水。就是中间那个,你可要小心了。”
“好的,先生。”“修理工”错开他的身子,从他身边擦过,往背后的洗手池走去。
briden继续仰起头摆弄他湿漉漉的头发。
排气口的风打在他脑门上有些凉,他不得不微微闭着眼睛,才不会让风吹进眼睛里面。所以他既不会听到,眼角的余光也不会注意到,身后的“修理工”从洗手池旁边猛然折返,两步跨到他身后,一只手猛地将他的嘴巴捂住!
一点尖锐的刺痛感刹那间扎入他暴露的脖子,血管里冰凉的液体一点点注入。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发出唔唔的吼叫声,但在排风扇的声音中显得微不足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身后的人死死牵制着他的头,两个人几乎一路拖拽到洗手间的门口。
然后针头从他颈项间拔出,briden的四肢迅速流失掉了力气。在他软倒在地板上之前,有人拖住了他的腰,他似乎看到了鸭舌帽下面一张阴鸷残酷的笑脸。
示威
喻江下班前接到林雪迟的电话——
“你书房那间小黑屋里没有东西了吧?我能借来用用吗?”
喻江似乎犹豫了一下:“好。里面很久没打扫,有点脏,你不介意就行。”
他有点好奇林雪迟拿那间密室用来做什么。下班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了,书房里面丁零当啷地一阵响动。林雪迟倒是大大方方的,书柜门敞开来也没有合上,深怕不知道有人在里面似的。喻江好笑地往里面走,刚进去两步,他的孩子就把他堵了出来——
“你不能进去。”林雪迟理直气壮地说。
喻江只当他是小孩子脾气:“我的房间你借玩,我还不能进去了?”
林雪迟亲亲他的嘴巴:“我还没准备好,你先去吃点东西,好了你再进来。”
“嗯哼,这么神秘?”做父亲的回吻。
林雪迟笑:“给你准备的礼物。快去,马上就好了。”
喻江看出他心情很好,于是不忍心打扰他。做父亲的从善如流去厨房逛了一圈,把时间都打发在了报纸上。到将近十点钟的时候,林雪迟才从楼上下来,洗了个手,凑过来喝他杯子里的咖啡:“我想起来好像从来没有送过你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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