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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两泪纵横,她如今能分得清泪水与雨水了。
雨水没有味道,而泪水却是甜的。
第一百七十章大乱(上)
六月的雨来得猛,去得也猛,这场雨下了一夜,晨间雨慢慢细了些,天儿也随之放了晴,被阳光一照,研光楼外的芭蕉显得绿油油,亮灿灿的。游廊之中沟渠蜿蜒,细小水流和着成团的杂草灌木卧在沟渠之中,粗使婆子佝着腰杆拿小木细爪子去抓,边抓边犹豫,抬眼瞅了瞅游廊里,又不敢细看,讪讪笑道,“大姑娘…这儿脏得慌,您别瞅着奴笑…奴…”
奴…有点慎得慌啊…
是的,虽说往前她连亭大姑娘的面儿都见不着,如今这样尊贵的人儿冲她直笑,她该知足。
可是!
再美的天仙一直瞅着你咯咯笑,也会慎得慌啊!
一上午了,亭大姑娘就贴在游廊柱子上,眼神转都不转地瞅,瞅完芭蕉瞅她,她修剪完枝蔓再去通沟渠,一回头,亭大姑娘还在瞅着她笑!也不晓得在笑啥!她一抹脸,这脸上也没啥泥点子呀!
长亭一回神,再看婆子惊恐的眼神,轻咳三声,广袖一挥,“你做活儿做得很好!过会儿去找白春领赏钱!”
婆子看一看还没通下去的杂草灌丛,再看看渐行渐远的亭大姑娘,只觉得天上突然砸了个大馅饼,一咬,哟呵,里头还是肉馅呢!
亭大姑娘这个早晨有点忙,慰问了修剪花木的婆子,安抚了清扫箱笼的小丫鬟,再认真赞扬了珊瑚泡的那壶有点涩的普洱茶,晌午一过,正清点账目的白春姑娘扭头一看。一屋子乌泱泱的,全是奉亭大姑娘之名前来领赏钱的人…
亭大姑娘心绪很好,白春摸了摸瘪下去的荷包,觉得天都灰了,只能咬着牙狠狠地在账目上一笔接一笔记下。
不到一天,整个光德堂的人都晓得亭大姑娘心绪好,好得四处在当散财童子。
你知道喝茶都甜的感觉是什么吗?
你知道看芭蕉叶都觉着叶子在发光的感受是什么吗?
你知道欢喜得一直掐着自个儿的感觉是什么吗?
长亭现在知道了。
她一宿都没睡着觉。一觉醒来对着镜子细看却觉得自己眼睛都在笑。
胡玉娘说她是“得偿所愿”。且没有辜负她对岳番“守口如瓶”的情谊,再说她平日装成一副“天地为炉,长风为刀。爱恨不过沧海一粟”的样子,实际也脱不了“欢喜为得郎君见,恰逢初朝几日春”的小女儿作态。
没错儿,胡玉娘近日在看游记话本。她比较痴迷的是几版传记,讲的大抵都是闺阁女儿的前尘往事。
天知道。崔大家都没让胡玉娘乖乖坐下来念书,那几本用词丝毫不讲究的传记是怎么做到的…
入夜里,长亭往荣熹院去陪真定大长公主用晚膳,恰好陆长英也在。一搁银箸,陆长英边喝茶边笑长亭,“亭大姑娘。预备给哥哥发点赏钱不?好歹我也算案牍劳形,不说劳苦功高。也算是尽心竭力了。”
长亭笑起来,“赏五铢!过会儿去白春那处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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