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是我费近百年的时间,一件一件从浩如烟海的典籍、古器中找出来的!’
顾担至今都还记得姬老那自豪的语气,像是干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兴奋地寻求认同,脸上的得意之色近乎要溢出来。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模糊,顾担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身旁,等待着一位老者兴致勃勃又连篇累牍的讲述着自己的发现和见闻。
转过头去,他的身旁,空无一人。
“呜~”
有风吹拂而来,伴随着风声一同响起的,是一道优雅绵长的乐器鸣奏之声。
那声音很静、很空,轻灵中又透漏着点滴孤独之感。
小屋的窗子是打开的,风便是自打开的窗户中涌入进来。
顾担走了过去,看到了那鸣奏的乐器。
那是一个十孔古埙,上面还有着些许斑驳昏黄的痕迹,如同泥土的呜咽。
十孔古埙就安安静静的摆放在货架最里面,口子对准打开的窗户。
这样纵使一个人的时候,当风拍打进来,也好似有人在一同陪伴着。
风吹拂过发声口,便流转出比水银泻地更加空灵静谧的乐章,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好似有人在隔了很远的岁月长河中遥遥招手相望。
寻常的乐器大抵是没办法被风吹过就能奏响乐音的,这件不知从何处被姬老淘到的古玩不知道究竟有何玄妙之处,他当初并没有来得及听姬老讲述这件乐器的故事。
这些独属于姬老的兴趣爱好,便都被封存在了小小的屋子之中。
历史就是这样,当最后一个熟知它的人离开之后,此后所有的旁观者便是有所期待,也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去回想一切的起源,照猫画虎,不知其里。
顾担看了看窗边,略带些许橘黄色的暖光从窗户口渗透而来,为这些古器披上一层温柔的铠甲,点滴斑驳的痕迹在橘黄色的阳光下越发清晰而厚重,像是仍未燃烧殆尽的篝火。
目光顺着那光影向外投射而去,隔着窗子能够看到日暮时的暖光已没有了炽烤万物时的浓烈霸道,呈现出人畜无害的姿态。
窗户外自有晚霞点染万里云烟,又相隔在极远处,像是可触而不可及的天上宫阙,那余留下的点滴余晖光影,便是仙阙外引人遐想的点滴回音。
顾担久久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落日的光辉在缓缓倾泻,不知何时清风暂缓,小屋中十孔古埙的鸣奏声也渐渐消了下去,一切都沉入到黑暗之中。
今夜无光,乌云蔽月。
当黑暗彻底笼罩而来,顾担总算回过神来。
些许的白光与青芒在黑暗之中彰显,一双清亮如水的眸子,打破了黑暗的沉寂。
常人避之不及的黑暗,对于武道宗师而言并不是一个问题,对顾担而言,更不是。
目中的光让一切都纤毫毕现的呈现在了他的眼中,避无可避。
顾担的目光在小屋之中环绕,在一本书上看到了一个并未封上的信件静静的呆在那里,等待着有人将其捡起。
黑暗之中,顾担漫步走去,伸出手,轻轻拿起那封不知何时留在此地的信件。
抽出藏于其内的信封,苍劲有力的字迹便猛地撞入人的眼帘。
“顾担,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抵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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