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年历的小年前夕,纷飞的雪花里,江川市一中期末考试来临了。
这期间,张云起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虽然马上就要考试了,但临时抱佛脚其实是学习状态最好的时候,因为有一股强大的紧迫感,能够让人全情投入,而且他前面已经复习的差不多了,临考前加大学习力度,对加深某些知识点的印象是很有帮助的。
王小凯最近也乖得多了,有机会也不叫田壮壮杨伟三人外出游戏,而是规规矩矩的把张云起的笔记借来抄记,张云起再怎么说也是全班第二的存在,作为他最好的哥们,王小凯挺有压力的。
这次期末考试和几个月前的期中考试是一样的规矩,三天考九门科目,按照成绩分配考场位置,168班也只有张云起和初见两个人杀入了科技班考场,但两人并不在同一个考场。
三天时间考九个科目,时间很紧凑,也过得很快,期末考试考完最后一堂,张云起收了书包,出门的时候,在对面的考场遇上迎面而出的初见,都愣了愣,初见对他点点头,两人一同走下阶梯。
其实他们出来得不算太早,距离总交卷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只是这最后一堂考试,很多人心都是慌着的,就考虑着考完了寒假要怎么玩,这导致提前交卷的比比皆是,很少有坐到最后半小时的,大部分考场走得稀稀落落,剩下的不是能稳住心来检查的,就是还没做完担心终考成绩问题的。
张云起和初见两人沿着楼梯下楼,人员稀少而宁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这薄暮弥漫的教学楼中,那时候是下午五点过一些,红彤彤的日光穿过雪花,斜着从窗户上射入楼道口里面,把两道连在一起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离开教学楼后,张云起问初见去哪儿?
初见说回家。
张云起就陪着她一起往校门口走去,好在那个时候学校里的人并不多了,遇见的一些学生也不认识他们,但是每个经过初见身边的男生,都会侧头偷偷的打量这个女孩。
对此张云起只是想笑。
来到校门口,他问初见道:“对了,初见,寒假打算去哪里玩?和班上同学有没有约聚会?”
初见想了下,说:“不会去哪里玩吧,因为我要打寒假工,还要温习功课,可能会比较忙的,你家不在市里,寒假有时间上来找同学吗?”
张云起说:“我大年初六前后会上来。”
初见怔了怔,问:“约了人了?”
张云起道:“没,我姐住在市里,到时候来我姐家拜年。”
初见噢了一声,顿了顿,她说:“那初六我们可以去玩的。”
张云起笑着说:“好,到时候我去找你吧。”
初见点头,说:“那我就回去了,云起,你也早点回家,新年见。”
“新年见。”
初见摆摆手,背着书包走向不远处的公交站台,那时候天空中的夕阳很暖,红彤彤的光映在她细笔软直的头发上,镀了一层柔亮的颜色,有种奇幻油画的错觉,让张云起心头涌出一股热流。
张云起转身回自己的宿舍,王小凯、杨伟、田壮壮都在收拾行李,不过都是明天早上才回家,张云起见时候不早,就叫上他们在外边搓了一顿大的,算是跟自己的哥们提前庆祝新年吧。
马上就能脱离苦海回家过大年了,哥几个情绪特高涨,喝着小酒唠着小嗑,整到后半夜才结伴回宿舍睡大觉。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
张云起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王小凯、田壮壮和杨伟都卷铺盖走人了,张云起就跑到门房那里给家里去了一个电话,告诉老妈今天回家。
挂了电话,他洗漱收拾完了后,又在外面吃了个饭,才提着行李跑到汽车站坐去封阳县的客车,封阳县离江川市很近,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但前往龙湾镇的客车只有一辆,车子不大,环境很差,碰上这种春运返乡的高峰期,坐这种车子就别提多难受了,贪得无厌的司机能把整辆车子给塞爆。
一路上,打呼的、放屁的、抽烟的、说荤段子的、和售票员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些是那时候农村客车上司空见惯的事儿,而比较惹人注目的,却是车上几个在沿海一带打工回来的小年轻。
他们穿着五颜六色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衣服,带着很打眼的爱华牌随身听,头上染了很时兴的黄毛,虽然在张云起眼里,这尼玛就是城乡结合部的杀马特,但是在这群粗鲁的土农民面前,优越感就比较浓了。
小客车到达龙湾镇已经六点多,张云起一下车,就看到了伸长脖子朝这边张望的大哥张云峰。
张云峰穿着一件发毛且略显狭小的黑色夹克,下身是肥大的深黄色裤子,蹲在满是积雪的屋檐下箍着双手,嘴里抽着旱烟棒,一个普通庄稼汉子的模样。
看到张云起下车后,张云峰立时把旱烟棒在鞋底板上掐灭,跑过来接住弟弟的行李,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很高兴地说:“看来你们学校的伙食不错,小半年没回家,个子倒是长了不少!”
这话张云起爱听。
这小半年来,他的身高确实长了不少,前段时间量了一下,有173,初步摆脱了三等残废的悲催大军,当然,这和他健康的饮食习惯以及每天坚持跑步运动也是分不开的,但小半年不见,他倒是发现大哥的皮肤更黑了,身上油灰味比较重,看来搞运输也并不轻松,这样子下去肯定不行,都二十老几了,还没讨老婆呢。
大哥的终身大事确实耽搁不起了。
那个年代比不得后世,尤其是农村,二十三四还没结婚的比较罕见,大多数是破落户或者身体残疾的,对于他大哥而言,这些问题根本不存在。
张云起想着这些,和大哥张云峰拉了下家常,张云峰说道:“走吧,老妈和春兰小小还在家里等你回去吃饭,我们边走边说,拖拉机在那边。”
张云起坐上张云峰的拖拉机离开龙湾镇,直奔云溪村。
大冬天的,寒风凛冽,夹杂着雪粒子,刮在脸上犹如刀割,不过张云起并不觉得冷,跟着大哥翻山越岭,驶过那一条条熟悉的山路,穿过那一座座熟悉的村庄,心里就会有一股熟悉的温暖感觉,特别的踏实。
这是家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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