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中毕业开始,他在大学里读了半年不到就辍了。学校太烂,读着耗时间,于是他又稀里糊涂地把一腔青春热血抛洒进了夜总会。
瞎混几年下来,长进不小,钱没赚到多少,损劲儿倒翻好几倍。
他还记得当初辍学前,柳历珠要他去考公务员,他不从,硬是搁家里吃了三天面包白水,才硬扛下来。
那时,他还觉得自己特别厉害,敢于和家庭安排作斗争,反抗命运的必然。
然而,现在看来,他如果一开始留在了体制内,说不定能有一番建树。
邵晋成还问过他,钱重要,还是权重要?
近日邵晋成头上花翎戴得漂亮,一根孔雀尾巴要舒不展,市上一拨老辈儿都盯住小的看。
开会的场地不大,但人都分两拨。
一拨是后几排,一拨前几排。
后三排盯前三排,前三排盯主席台。
前几排坐得都大,但前三排永远空着。来晚的就只有坐前三排。众目睽睽,冷箭嗖嗖,人人如芒在背。
后几排便是平素“谦逊”之人,一副看淡人生,随遇而安的做派。实则他们心里有个本儿,记满了坐在前三排的人。
就觉得那里坐的,都不是愿意安于现状的人。
先是柳历珠做完讲话,总结过工作,场下有带了笔记本的,唰唰低头记。一时间,场内就只剩柳历珠的话音,以及笔尖磨过纸的声音。
讲话做完,入场处一阵骚动,邵晋成扭头去看,那边人全抬起头,小声地议论,这不是市局公安系统封万刚么?
封万刚才出差回市里,疲惫相尽显,没多做言论,收了话筒就往台上走。
短短十分钟,他先是批了一通最近发生的负面新闻,再讲坚决铲除社会不良风气,点名批评了某些干警素质,又要求重新整顿。
下面听讲话的人个个不敢再睡,打起二十分精神去听,怕不留神,一柄利剑就插到自己脚尖前。
邵晋成手机早就关了,揣上笔在纸上记,句句全是封万刚说的话,半字不漏。常年奔走“前线”的他已习惯速记,这一页还得撕下来回去给风堂交代。
他犯困,又不敢睡,硬撑着到大会开完。
“得,其他的人也都记了吧?我等会儿找你取。”
电话信号不好,风堂哼哼着往手上抹霜,一拍封路凛的胳膊:“别乱动!”
“太阳还没出来,你就折腾这折腾那。要真暴晒怎么办?你来给我打伞么?”封路凛看着手臂上被弄了层防晒,黏糊着特别不习惯。
“紫外线你不懂吗?”风堂把防晒倒入掌心,又往封路凛脖颈涂抹,“我自己打伞还嫌累,想我给你打?做梦!我自己还要打呢。”
晒丑了就不要了。
风堂玩儿心大起,手指捏捏封路凛的耳后肉,悄悄吹口气。
“你真的娇气,像女人。”封路凛说完,也跟着抹点,再刮上风堂的脸,把人脸揉得软软乎乎。
风堂脸烫,恨不得一腿踢翻封路凛。但下午这人还得顶光路巡,这皮肤都黑了不止半个度。他咬咬牙骂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打伞就像女孩子吗?女孩子不好吗,老子就打。”
他电话没挂,邵晋成在那头听得头大,忍不住咳嗽一声,风堂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成哥。让你当了一回远程电灯泡,下次不敢了,对不起。”
他言词堪称恳切,邵晋成懒得计较。
正准备摁断通话,风堂又说:“我找了个交警,我没跟你说过?就第四大队的,我妈那区,咱家门口。你以后出什么事儿找……”
“损呢你?我才不出事。”
邵晋成骂一句,急急忙忙地问,“是上次推的那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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