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子闻言,视线终于从秦湛受伤的指尖上移开。
他向眼前执剑而立的剑修,第一次从喉咙深处念出她的名字。
道子的声音低沉,甚至带着警告。他道“秦湛。”
凤鸣听见秦湛的话却忍不住大笑,他的脸上还有血渍,似笑非笑道“你说你是师,要求尊上以天上城的剑术来对付你,却不知道昔年昆仑太上元君悟道,其剑意便是我等传下。若要从根源论起秦湛,你怕是连曾孙都称不上”
秦湛眉目未变,相反,她甚至“哦”了一声,又道“那你为何连曾孙的一剑也抵不住”
凤鸣“你”
他怒极却牵动了雁摩留在他胸口上的那道伤口,凤舞见状皱眉,不许他再动。而道子静静地在一旁立至现在,也终于开了口。他对秦湛道“我知道你想迫我重握重玄,好彻底解开重玄身上的封印。”
“只是我不明白,先前在魔域中,是你先抛下他,此刻为何又要在乎他是否不得自由”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困惑却也是十足的困惑。
秦湛着他与越鸣砚别无二致的外貌,握剑的手也有极轻的、难以察觉的一瞬微动。
她淡声答“剑名虽是假的,六十年却是真的。”
“纵然不是我的剑,燕白剑为天下仙剑之首,也不该被这般对待。”
道子闻言,猛然抬眸紧盯秦湛,他握着燕白却不发一言。片刻后,似是思考完毕,他将手覆上了燕白剑柄,一寸一寸地将这把剑真正的、重新拔了出来。
与先前被秦湛逼迫着出鞘拦敌不同,这一次燕白出鞘,秦湛见到了锁在它身上的、那些若有似无的金色锁链根根断裂,终于显出燕白锐利的剑身来
燕白出鞘,清啸长吟
秦湛神色一变,全心迎敌。而道子拔出这一剑,却将剑锋指向了阆风内的那座黑塔。
他缓缓道“你要见我的剑,这便是我的剑。”
“日月递炤,天行有常。”道子剑锋似风、似海、似山川、似星辰日月,他手中剑意,竟然就是此世
他剑锋轻扬,便是天地为之颤抖、江海为之寂静。道子语气平静,他将自己的剑意完完全全地展露在了秦湛面前
“制天命而用之。”
他抬眸向秦湛,甚至颇有展示之意,握着剑柄的手心向上“这就是我的剑。”
秦湛心中早有准备,纵使直面了这犹如宙宇般剑意,她也仍然未退半分。也不知温晦铸剑时是有心还是无意,道子的剑意是制天命,燕白真正的名字是“重玄”,这两者加起来便是“制天道而用”正是道子在天道威逼下为天上城患病的众人所强择出路的行为。而他为秦湛所铸之剑名“碎星”列星随旋也为天道,秦湛的剑名还有她所选的路加起来,正好是“碎天命”。
道子剑意磅礴无边,秦湛却也不见得会输。正待她随时准备接下道子的攻击时,道子的剑尖却越发压向了阆风黑塔。
那山海一般的压力,尽数承在了黑塔之上秦湛清楚地见到筑阁承载近千年的黑塔发出了沉闷的吱呀声,在五十年前的正魔之战里,不曾被伤过分毫、被南境当作救世净土的黑塔,竟然在这一剑下崩裂了一分。
道子道“秦湛,我知你无惧,只是这天下间并非万物皆无惧。”
“我欲归家。”他毫无回旋,“阆风或你,我必须取走一样。”
凤鸣起初不明白,在瞧见秦湛身上那几近能与道子一拼的修为后恍然大悟。
汲取阆风一派滋养天梯固然是个办法,但一个个来总是麻烦。秦湛就不一样了,她强得几乎已要挣脱了天道定下的所谓“界限”,若是能得秦湛“飞升”,怕是便再不用其他,单她一人,便能保道子重归天上城
凤鸣想明白了,向秦湛的目光不由微变。
他见秦湛不言语,生怕秦湛心狠,干脆舍了阆风也要拼死拦下道子,刻意朗声道“秦湛,你该不会也觉得多数人的命是命,少数人的命不是命,要舍了你的师门吧”
秦湛毫无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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