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缨苦笑,“我怎敢让你做我的护卫……”
李芳蕤恳切道:“那你便带着我去吧,我不会妨碍你的,今日一早我便在准备,就想着午时去衙门找你们,我从昨夜归来便在盼了。”
见她如此,秦缨一时也无法,便道:“你非要跟去的话,那便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不许多问,也不许对旁人多说一字。”
李芳蕤立刻指天发誓,“我保证做到!”
她神情认真雀跃,见秦缨答应,又连忙掀帘吩咐外头跟来的侍婢几个,直言自己今日不需要奴婢随行,热切模样看到白鸳都发笑,秦缨摇了摇头,吩咐沈珞,“去柔嘉府上。”
马车辚辚而动,李芳蕤疑惑道:“柔嘉?”
秦缨颔首,“是太医院陆御医之女。”
李芳蕤一惊,“那岂不是此前要与崔世子定亲的小姐,去他们府上做什——”
“么”字未出,李芳蕤想到适才答应秦缨的话,立刻惊得双手捂住嘴巴,她平日里豪爽飒然,此刻这举动却颇有些稚拙之气,惹得白鸳笑出声来,秦缨也笑道:“且看你今日能忍到几时,等你忍不住了,便送你回来。”
李芳蕤也有些苦恼,却强自道:“再如何我也忍得住。”
既然说了不问,那李芳蕤关于案子的事便都不好问出口,且她也是个聪明的,知道案子未完,秦缨也不可能去探亲访友,此番多半还是和案子有关,她抿紧唇角,克制着探问之心,等马车到了陆府之外,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秦缨只怕陆御医不在府上,待问了门房,听得柔嘉父女皆在才放下心来,一行人跟着门房入内,没走几步,得了消息的陆柔嘉便迎了出来,她喜悦道:“县主怎来了?”
秦缨牵唇,“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我有一事想问问你父亲。”
因是熟稔,秦缨开门见山,陆柔嘉微疑,又去看跟着来的李芳蕤,这时李芳蕤立刻道:“别问为什么,县主不让问,你也不能问。”
陆柔嘉听得一阵怔忪,不由担忧出了何种变故,秦缨这才介绍李芳蕤身份,陆柔嘉一听不由道:“您就是郡王府大小姐——”
李芳蕤苦涩道:“看来你也知道我前次死过一回……”
陆柔嘉弯唇,忙引了二人入正堂落座,不过片刻,陆守仁和陆夫人双双从后堂赶来,夫妻二人知道秦缨帮过陆柔嘉,俱是感念非常,还想立刻准备膳食,却被陆柔嘉劝了住,“县主今日来有正事问父亲,改日我们再请县主过府一聚。”
陆夫人也是温婉性情,闻言只去操持茶水点心,陆守仁一听也屏退左右,这时秦缨才问起了卢国公府之事,陆守仁一听有些诧然,“国公府二夫人……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吧,待我想想,当年我已入太医院,但并未去国公府出诊过……”
又想了片刻,他终是摇头道:“我想不起此事来,只怕当年请的太医,并非我相熟之人。”
秦缨有些意外,又忙问:“二夫人当年患的是痨病,您可知道太医院当年哪位大夫最擅长看痨病?”
陆守仁道:“是当年的院正冯玉征大人,他擅长脏器上的病,尤其痨病,京城之中若谁得了痨病,必定会请他出诊,但他年事已高,七八年前便已告老还乡,人早已不在京中,儿女仆从也都回了族地。”
秦缨一时犯了难,“那岂非无可查证?”
陆守仁摇头,“有一个法子,太医院每次出诊,都会留下存证,所有存证都在太医院的库房之中,像国公府这样的人家,若是有重病需要太医,上一道折子,太医院便会派人去看,也会留下存证,县主只需按照年份,去找冯大人的出诊薄册便好。”
秦缨本有些失望,一听此言,眼瞳顿时大亮,“好,那我立刻入宫一趟。”
此刻午时已过,从陆府赶入宫中还需半个时辰,秦缨也不耽误功夫,当下提出告辞,陆守仁虽有些奇怪为何探问这些,却十分识趣的并未探问,又与陆夫人告辞之后,秦缨带着李芳蕤离开了陆府。
此前只是来陆府,眼下却是要入宫,李芳蕤苦着脸道:“前次之事过后,母亲带着我入宫向太后娘娘请了一次罪,我今日可不敢跟你去了,待会子到了宫门外,便将我放下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苦恼地说完,又满脸忍耐地望着秦缨,实在是好奇极了,秦缨道:“不如我直接将你送回郡王府去?你在宫门外等着也不是个事,我要去太医院查这些,我得去太后跟前求个口谕才好。”
一听此言,李芳蕤立刻坐直身子,再不露好奇之色,“我等得住。”
秦缨失笑摇头,也不知李芳蕤堂堂贵族大小姐,哪来的劲头要跟着她辛苦。
既是如此,秦缨也不好强逼,马车沿着御道一路往北,等到了宣武门外时,日头已经西斜,下马车之后,秦缨留下沈珞照看李芳蕤,自己带着白鸳入了宫门。
她身份尊贵,又得太后宠爱,只道给太后请安,都无需提前递折子,这是她一月来第二次入宫,高高的朱红宫墙遮天蔽日,秦缨仍然没有习惯这天家威严。
引路的小太监将她带到永寿宫外,门口的小太监见她来了,立刻入内通禀,没多时便来宣召她入殿内说话。
郑太后倚靠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暖融融的秋阳半数洒在她身上,她微微眯着眸子,似乎刚从午睡醒来,神容还有些懒怠,见秦缨来了,她露出和蔼的笑意,又朝她伸手,令她坐到自己身边来,“今日怎入宫来看哀家了?”
秦缨在路上便已想好了借口,“这几日念着太后娘娘,便想来给您请安,此外……我爹爹这几日头痛症犯了,说多年前的太医院冯大人开过一个极好的方子,后来却遗失了,我听人说太医院给人看病后都会留在存证,便想来找找那方子。”
这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也显出秦缨的孝心,太后笑道:“你可算会体恤你父亲了,陪哀家坐会儿,待会儿哀家派个人跟着你去找。”
太后如今已年过半百,纵然保养得宜,鬓发却仍已花白,但她面上常带着笑意,眉眼间亲和有加,尤其对着小辈们,更少有疾言厉色之时,此刻拉着秦缨的手,好似是秦缨亲外祖母一般,但她同时也是郑氏一脉权位最高之人,整个郑氏在她荫蒙之下如日中天,在她跟前说话,秦缨就算并未感到压迫之感,也绝不敢粗心大意。
太后午睡时短,精神也不尚佳,秦缨坐了两盏茶的功夫,她便让总管太监叫了个小掌事太监领着秦缨往太医院走一趟。
出了永寿宫,秦缨微微松了口气。
太医院并不在后宫,而是在宫内外城,掌事太监一路无声地引路,秦缨也盘算着对卢氏的猜度,凶手是心存恨意,残暴施虐的,但若真是卢二爷,那他怎会对卢夫人存恨?
等到了太医院门口,只见其内无论是御医们还是太监小厮们都忙碌纷纷,掌事太监表明来意,今日当值的御医便只拍了个小太监带秦缨去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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