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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图南安抚着她:“瞎说,没那么严重,我们学校严格的很,每天都有人消毒,打药,草坪上大家还在那晒太阳,图书馆后边都拉起了网能打羽毛球,我也去了,每天过的比之前还规律。”
展颜后悔自己乌鸦嘴,过年那会儿提什么吕先生的早亡,她恨死自己。这样的春光,哪儿都去不了,就只有一颗心悬着,没着没落,她夜里失眠,睡不着觉,白天头痛,解读建筑那个大作业完成的不行,陈满是渲的最好的,展颜没心情跟人攀比,只想着他,怕他死。
他要是没了,这个世界就空了,有再多的人都没用,没一个是她想要的。
她对死亡的恐惧在这个春天被无限放大,樱花开了,又落了,很像死,她想去没人的遥远的地方写生,又不能出去。
“我每天都要给你打电话。”她快把电话线子掐烂了。
贺图南说好,她大概忘了,自己每天都这么说,也每天都打,问他体温,问他感觉。
“你答应我,你不能像妈妈那样突然离开我。”
贺图南说:“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你也注意,等明年春天,我去找你。”他还记得她撒娇说想一起看樱花。
“南京暖和的很,这儿春天有很多卖花的,但今年是不能了。”展颜说着,心口就难受起来,人总是太天真,打算这,打算那,以为日子就一直这样好好地过,这病毒打哪儿来的?又几时能去?谁也不知道,人真是太渺小了,宇宙的一粒芥子,你看到处起高楼,起大厦,科技眼花缭乱,可病一来,人就现了原形,还是肉体凡胎,死亡轻而易举就能带走你,爱啊痛啊,钱啊名啊,统统没了影儿,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
她一会儿后悔来南京念书,一会儿安慰自己这阵瘟疫会过去,天人交战,每天都过得很痛苦,但不悲伤。
贺图南快要折磨死她了,北京最严重,他偏偏在北京。
“颜颜,别太紧张,我没事的,肯定还能再见,你好好吃饭学习,不需要总担心我。”贺图南真想顺着电话线把她弄出来,抱在怀里,他知道她害怕,她一提她妈妈,他就知道她害怕极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五月时,上头下了通知,今年高考提前,六月就考。等真正到了六月,境况突然一天天好转起来,还没研发出治愈的药物,病毒自己走了。
人们半信半疑,可这是真的。
等到24号那天,世卫组织宣布解除对北京的旅行警告,贺图南在校团委大会议室和很多人一起看新闻发布会,人群里一阵欢呼,大家知道,学校要解封了。
这场疫情,来得突然,走得莫名,没有人能解释原因。
贺图南松弛下来,还有一个月,贺以诚出狱,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自然是希望他出来的,但他一出来,他就得面对他,他摸不准贺以诚目前到底怎么想,能接受的尺度在哪里,有一点,毋庸置疑,每次探监,他依旧强调两人的兄妹身份。
他不会让步的,既然已经交接过,贺图南永远记得贺以诚走出房间的那个瞬间,头也没回。他把她给自己了,那就不可能还回去,贺图南独自咬着烟沉思,烟灰老长,也没弹。
展颜是在期末考结束后,突然来的北京,没打招呼,一直到了学校附近,才找地方打电话。
说好回家再见,她跑来了,她等不了,哪怕只在北京呆一夜,她也要呆。
她拉着行李箱,穿了件印花V领吊带连衣裙,三十块钱买的,这一路,脚趾头不知被人踩了多少次,到现在腰都是硬的。
贺图南见到她时,非常吃惊,她坐行李箱上看到他,缓缓站起来。
他第一次见她穿这么清凉,白生生的,像一串新开的槐花,他打球时,槐花曾擦身而坠。
“我太想你了,等不到回家,我知道你还得过两天才走。”展颜等他走近,克制着自己,不忘问,“我裙子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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