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后也只是心上略微怠慢了些,仍旧招人进来。左右山间无事,随便听听,权当打发时间也好。
溪月并未亲自前来,来的是一张两指宽一掌长的纸条,字很少,却让太后久久放不下。
银姑见状,问道:“可是有好消息了?”
“没想到这小畜生竟然有几分真情,读来真叫哀家感到恶心。”太后将纸条揉起,才刚画好的长眉厌恶地蹙在一起。
她老了,可是眉眼间的风华仍在。
“银姑,哀家有几年没见到那个小畜生了?”
银姑道:“娘娘自来了行宫后,就再也没见过皇上。”
太后面无表情道:“那就见一见吧。跟皇帝说,哀家病了,病得起不来床。”
银姑应诺,慢慢退了出去。
*
刘福全做了三次深呼吸,方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未央宫暖阁的门。
皇帝近来难得有闲,换了宽松的凝夜紫锦袍,散着长发,赤足盘在坐榻上看书,当地青铜猊狻香炉冒着袅袅白烟,他眉眼沉静,脸若脂玉般温润。
刘福全又做了次深呼吸,鞋底磨过软毯的触感都让他心慌不已,他弯腰:“陛下,西郊行宫送了消息过来。”
皇帝眉骨都不曾动一分:“怎么,她死了?”
刘福全谨慎道:“听传话的人说,太后娘娘病重,恐怕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皇帝终于抬了眼,长眉之下,眼眸古井无波,倒是嘴角似翘非翘,似压非压,一时之间,像是乱了头绪,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他放下书,宽掌抚过新页,无意识往下压了又压:“是吗?”
到底母子一场,尽管两人谁都不愿承认,可是二十二前,皇帝确确实实是在几个嬷嬷的见证下,从太后的肚子里生了出来,无论后来双方有多互相憎恶,都改变不了二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这个事实。
皇帝换好了衣服,他无视了刘福全抖动的眉毛,径自选了件朱湛色的长袍,外头敷衍地裹上黑色的氅衣,走动之间,滚边的黑金色衣角根本压不住一袭赤色。
“这未免太猖狂了。”老太监心里念着‘阿弥陀佛’,心肝胆颤地想。
“但好在,太后终于要死了。”老太监这样想着,又重新把眉头舒展开来。
皇帝纵马急弛到了西郊行宫。
当日太后迁至此,双方定下不成文规矩,由皇帝的人负责将行宫圈绕起,不允许太后随意进出,而行宫内则有太后的人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双方不用互相沾边,倒也舒快。
但也因此,皇帝到了行宫想问问自己人太后究竟犯了什么病,犯了几时,为何迟迟不回宫禀报,侍卫们都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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