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再见面的场景会那么让人……尴尬。
那晚天气燥热,胸腔团团棉球般堆积着、堵着,呼吸不畅。她一个人猫在五中初中部附近的小巷子里,斜靠着墙听电话,隔着遥远的电流,那男孩表白的声音稚嫩极了。
说出口的话也幼稚,“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天天上你们班门口堵你。”
去去,最好打个铺盖卷睡教室门口。
年画右腿绷得笔直,左脚闲闲搭在右脚上,两指间捏着极小极细的长条状物体观察它顶端那颗漂亮的桃心,左三圈又三圈地转着,“啪”,燃亮手中的打火机。
那是林茜今早自习课偷偷塞给她的女士香烟,说很不错,心烦的时候可以抽一根试试,每吐一口烟圈,就好像吐出一口闷气。
年画笑着,感觉林茜也真够矫情的。她慢慢将打火机凑近,捂着热风去点那烟。
还没点燃眼前的光线就完全暗下来,她心想刚才还漫天火烧云怎么一下子天就黑了,抬头就看见顾天北黑着的一张脸。
真的是黑着的,那眼神,冷冷清清,赤裸裸裹着嫌弃。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放学了?”
“嗯。”年画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他,站直了身子,下意识就去插兜。
顾天北眼眸微垂,几乎一瞬间抓住她的手腕。
两个人的皮肤都是燥热的,又汗津津。
他沉声:“小心点。”
年画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有烟,低眸去看,映目是两人挨在一起的皮肤,中间一点嫣红,透着黑光。
差点拿烟烧了衣服,她撇撇嘴,率先笑起来,那样明晃晃的笑容直直落到顾天北眼中,少年松开她手腕,紧抿的双唇微微松动。
“你怎么在这?”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异口同声,少年与她分开一些距离,略不自在地撇开眼,年画倒是不自知地扔了烟往他身边凑近了些。
好像又长高了些,依然瘦。她打量着他,叹口气,“不想回家呗,你呢?送外卖去了?”
除了这个也想不出他出现在这的其他理由。
她没正经见过他几次,寥寥的几回,他不是在看书,就是在揉面,抑或是送外卖。
“你不烦么?”年画扭着脖子看他,“天天闷在厨房里揉**捏,不会感觉不耐烦吗?”也不等他回答,她自顾自又说:“反正我是烦透了,那些枯燥的文言文,数学公式,化学方程式,每天像小蝌蚪一样在我眼前晃悠,快看吐了,又躲不开。”
看他竟然在认真听,年画笑了,一种像林茜形容的吐口烟圈的舒缓在胸口漾开,“哎,你看我是不是就像我看数学公式一样,烦死了?”
他那么三番五次义正言辞地让自己不要再去找他,应该是,或者是,更讨厌?
少年却轻轻摇头,“不会。”
“嗯?”
“没有这么白的蝌蚪。”
他那样正经其事的样子真不像是开玩笑,年画却像听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兀自对着墙笑了半天,边笑边挠墙。
挠完又不自觉去抓他的手,被他堪堪躲开落在半空,她挥挥手,感觉胸口的燥气已经下了一半。
“你大我几岁?三岁?四岁?五岁?你已经满十八了?真羡慕你,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可以决定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像我,书包会被检查,日记会被偷看,连上那所高中都不能自主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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