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浮动如纱的雾气被一道身影划破,天蒙蒙亮,萧疾已经赶到了天元宗。
顾不上沾了露水湿透的衣衫和凌乱的丝,他眼睛红的可怕,走在路上脑子里回响的都是来通传弟子的话。
“萧师兄,席,席恐怕凶多吉少了。”
“道乾宗的人送来了席的血衣。”
“衣服上全是血,有逃出来的弟子说见过席出现在那座山上有一群金丹行尸将金丹引爆了,那一片的山头都被炸平了,所以恐怕,恐怕是……”
“现在宗里已经在给席办葬礼,准备立衣冠冢下葬了……”
只不过一件血衣而已,又不是那人的尸体,甚至连温寒都没找到,那人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不过是群行尸,以那人的修为怎么会死,还有腰牌,他没有腰牌,为什么要把腰牌让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废物。
不可能,他不会死,不会死,不会死!
温寒,对没找到温寒他怎么会死,他一定还活着。
风卷着一张纸钱被他踩在脚下,抬头,入目的是尚弦月的居所绮月阁,花圈挽联,灵幡飞舞。
转朱阁,低绮户。
耳边响起他的调笑:“哟,绮月阁,这是把自己当嫦娥仙子了,娘们叽叽的,也不害臊。”
“小鸡仔,你这没点墨水的脑子是不能理解你爸爸我的浪漫的,这叫乘羽化飞仙,懂不懂你。”
其实,没有,他看着他改投羲舍门下住进来时,那件事已经生了。
霍景深问过他居所名的出处,那白衣少年低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后才开口:“没有原因,想起便起了。”
那些对话都是他的幻想,连着前面的那些日子也好像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他哭着找他要个解释,他不相信他会杀了父亲,他不信,可往日与他亲近调笑的,不正经的师兄,说要一辈子罩着他的月哥哥。
只是疏冷的用看陌生人样的眼光看他,用力甩掉了他抓着他衣袍的手,用轻描淡写的语调说出那句:“萧宗主,走火入魔,自戕〈音,枪〉身亡。”
又弯腰凑近摔在地上的他咬字极重道:“萧疾,你父亲的死是他咎〈音,就〉由自取。”
“怨不得任何人。”
睁大眼睛,瞳孔骤缩,身边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他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现在又是何时,甚至这个世界一瞬间让他觉得有些虚幻,这不是他师兄,不是。
都是假的,骗人,全是骗人的。
脚步在原地停滞许久,终于踏入门内,入目是一副开着的黑色棺椁〈音,果〉,棺中没有尸,只有一件破损严重的血衣。
他无视其他弟子的目光,径直走近棺木,站定。手伸进去,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件血衣,破损严重的地方还能感受到金丹灵气爆开时锋锐气流。
细嗅能闻到仿佛雨后寺庙的香火味,是沉水檀香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确实是他的衣服,
“萧师兄,节哀吧,席……”一个弟子上前斟酌着开口。
这萧师兄在宗内疯子的名声流传已久,当年差点杀了还算自己亲师兄的尚弦席,也不对,现在他们也是亲师兄弟……这疯子的神色也太难看了,要不是大师兄让他先守在这里,他是真不想触这个霉头。
尚弦月任命席弟子时,萧疾也被收入羲舍门下,只不过这疯子从不愿在门内待着,总喜欢在外面做任务时拼命。
“节什么哀,节哪门子的哀,他没死!”萧疾回头红着眼睛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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