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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砍击的声音听在星靥耳朵里只是一团噪杂纷乱,海枭獍的眉头却缓缓皱起,听声音,乌承瑛等人已经渐渐落了下风,想来是毒虫啮咬之下毒素已经侵入了他们的身体。马车继续或快或慢地向前奔跑着,忽然听见有人从车上栽下去的声音,驾车的北遥战士已经力竭坠地。
赤霄营统领杜嶷纵身从马背跃上了车辕,抓住快要失去控制的缰绳,大喝着重新驾驭起骏马向前飞奔。海枭獍在车里听见他的声音,沉声说道:“小杜,不要恋战,快走!”
杜嶷应了一声,嘬起手指吹出响亮的呼哨,没有马鞭,就操起手里的长枪向马臀上打去。速度一快,车身颠动得也就厉害,星靥在车里只觉得被上上下下地抛着,不知道海枭獍身上的伤怎么吃得住。
“皇,皇上!”她拉住海枭獍的衣襟,海枭獍把她推到一边:“坐好了,不要乱动!”
北遥国君凝眉咬牙,探手拿起放在车厢一角的霞明朱弓,把装满羽箭的箭壶背在身后,探手抽出三枝羽箭拈在手中,一脚就把车厢后门踢落。
三枚羽箭在暗黑里划出三道黑色光线,光线的尽头立刻就有三名黑衣人应声倒地。海枭獍抿唇跪立在车厢之中,羽箭连珠般发出,没有一箭落空,霎时之间北遥战士便得以脱解开围困,幸存的数人打马扬鞭追上马车,把黑衣人甩在了身后。
乌承瑛落在了队伍的最后,他劈翻了一名敌人,半边身子已经没有了知觉,坠马之前用尽全力向着皇上的方向又看一眼,只看见从两侧的山崖上又各有一团灰色的云迅速掠低,转眼就把马车和北遥战士们包裹住。
“皇上!”巨阙营统领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这次来的金蚕更多更凶猛,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北遥战士们再也无力支撑,勉强又向前逃出二十来丈,便全部倒落马下,杜嶷坠落之前拼尽全力将长枪的枪尖扎进马臀里,大喝着:“皇上,我去了!”
“小杜!”海枭獍怒目中快要喷出火来,羽箭连发,又有十余黑衣人倒地。
山道弯曲,前方便是一个急转,骏马也受了金蚕毒,根本无力控制,疯狂一般撒蹄猛跑,转弯时收煞不住,车厢猛地就向外侧倾倒,滑行了很长一段,重重地撞上一处濒临深崖的山壁,挣断车辕四轮朝天地停住。
剩下的七八名黑衣人迅速围过来,呈扇形把马车围住。没想在到金蚕的攻击之下,这些北遥人还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为首的黑衣人目露凶光,死死盯着马车。
翻车的时候海枭獍根本没有顾及自身,只是紧紧抱住星靥,两个人在车里一通撞跌,不知磕了多少下,这才天翻地覆地停住。星靥觉得自己已经半死不活了,海枭獍咬着牙忍着伤痛,把她从散了架的车厢里拖出去。
海枭獍一身黑衣,手执血红巨弓身负箭壶,昂然看着面前这些敌人,把喉间的腥甜用力咽回肚子里,轻挑眉梢,冷笑道:“我们北遥人一向敬重勇者,朕曾经以为尉元膺是个英雄,今日看来,不过竖子之辈!”
为首的黑衣人不说一句话,手一挥,七个人同时向海枭獍攻来。北遥国君凝神敛息,身形飞快一晃就闪进了战阵里,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立时就有一名黑衣人倒地,而他手里的雪亮弯刀则落入了海枭獍的手里。有武器在手,北遥国君如虎添翼,每招每式都直向着敌人的生死要害,绝不留情绝不惜力,弯刀劈破空气发出噬血的呜鸣声。
为首的黑衣人立刻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三波金蚕之后,怎么海枭獍一点都没有中毒的迹象?这种毒虫凶野无比,苗疆不是蛊术超群的蛊师连碰都不敢碰,他怎么能逃得开金蚕的攻击?之前还说他身负重伤,此刻看来,哪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心里一存疑,手上的动作就有些犹豫,生死之搏间哪能有这样的疏失?海枭獍刀下不知死过多少对手,他一眼就看出了敌人的怯意,顿时勇气暴涨,大声呼喝着又向前连连劈砍,一刀抵在了为首那名黑衣人的脖子上。
“这种毒虫的解药在哪里?”海枭獍最先想到的是他的手下,那么多人,应该不可能全部丧生,或者有一些只是中毒倒地,及时取得解药,说不定能救回来几个。
黑衣人先是一凛,继而冷笑。海枭獍眼风一瞥,正看见星靥被一名负了伤的黑衣人架了起来,锋利的长剑正搭在她的咽喉上。
“放开我,不然,你们都得死!”黑衣人的声音十分嘶哑,海枭獍怒极反笑,咬牙怒道:“放开她!”
黑衣人瞪着海枭獍:“北遥皇帝还真是个风流人物,逃命也不忘带上个美人。”
黑衣人的手下把长剑往前微微一送,星靥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伤口,她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只是从鼻子里不由自主地闷哼了一声。海枭獍浓眉扬起,桀桀地朗笑出声:“你们似乎弄错了,我海枭獍从来就不是会跟对手讨价还价的人!”
“如今只怕由不得你了……”
为首的黑衣人一句话没有说话,尾音就变成了断气的格格声,他大睁两眼,感觉到喉间一阵凉意,鲜血随即从伤口喷溅出来。海枭獍手里的弯刀猛然挥过,刀尖上滴落着殷红鲜血。他一把将为首黑衣人的尸体推倒,转身凝眸怒视着最后一名对手。
这句黑衣人没料到转眼之间就成了这种局面,所有同来的人都已经丧生,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脚下,只有这个颤抖的女人成了他唯一的挡箭牌。他一手勾紧星靥向后拖拉着她,一手把剑按得更紧,觑到旁边有一块巨大的山石,便一步一步挨过去,嘴里负隅顽抗地冷笑着:“反正是死,有这个美人替我垫背!”
海枭獍深吸一口气,刚才的战斗之下,他身上每处伤口都已经崩裂,鲜血已经染透了身上的衣服。一轮圆月映照下,怒岩怪巉林立的山道上,北遥国君踏在血泊之中,一手执弓,一手执着滴血弯刀,象是地狱深处的魔罗一般。
黑衣人把星靥抵在身前,自己则缩进了山石和她的身体之后,只露出一柄剑尖:“放下刀,我饶她不死!”
不远处就是深崖,崖底似乎是一条奔流汹涌的河,静夜里,能听见波涛拍击的声音。海枭獍轻笑着摇头:“我刚才说的话,你似乎没有听见!”
“少废话,不想你的美人变成死人,就乖乖放下刀!”
海枭獍看了看星靥,在她的惊呼声里,竟然把弯刀远远地抛下深崖。
“不要啊!”星靥大叫,黑衣人狠狠收紧手臂,刀锋更深地割进皮肤:“闭嘴!”
星靥泪如雨下:“不……不要……”
海枭獍象是低叹了一声,眼光在她身上打个转,深邃的眼眸里映着清冷月色,潋滟波光淡淡茫茫,仿佛一片断鸿声里,怎么也等不到远游人归航。
北遥国君弯起嘴角微笑着,低头看看陪伴了自己很久的霞明朱弓,慢慢地把弓身端起,用手拨动一下弓弦,发出铮然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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