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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欠了谁（第1页）

落完五阿哥和小燕子这些人之后，胤禩就被胤禛带着回去用早膳和吃药了。不过胤禩在临走之前也没忘了再去捏捏和嘉可爱的小脸蛋儿，然后让小姑娘有空过来找他玩儿，又叫兰馨告诉十一、十二那两个小包子，该过来练字了，千万别松懈了。另外，胤禩也有点儿不放心皇后，就悄悄嘱咐兰馨，令妃有孕，皇后当赏，但要记得避讳着食物、熏香这一类容易动手脚的物什。

胤禛在回养心殿的路上，一边腹诽着就胤禩这两笔字儿哪好意思去教导别人，最后还不要麻烦他这个皇帝亲自动手，一边又对这几只孙子孙女辈儿的小豆丁羡慕嫉妒着，只恨自己没能重生个小娃娃身上，那样说不定还能让小八在乎一回呢。（四爷，你已经被醋泡得失去理智了，如果真的变小了，别说啥都做不了，等您能做的时候，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翻身的吧）

回去之后的一个上午，胤禛和胤禩也都是照着往常一样相处的。不过胤禛还是现了胤禩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便悄悄吩咐高无庸去查查胤禩早上在纯贵妃那里都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午膳没有用上几口，胤禩就推脱头疼没胃口，先回偏殿歇着去了，胤禛想给他传太医看看，也被他给拒绝了。

躺在床上，也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心里不平静，胤禩来回翻了几次身，还是睡不着。于是，就让小明子进来在一旁给他扇着风，这才渐渐睡下了。

原本这纯贵妃怎么也不该影响到胤禩的，只是她最后说的那句希望儿子‘一世平安’的话，却触动了胤禩心里一直不敢去揭开的一块伤。似乎，这样的话，他那个美丽温柔的额娘，也曾经说过的，只是胤禩在懂得额娘这点儿微末愿望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晚了。

胤禩的亲生额娘，良妃。康熙二十年，生皇八子，遂交由皇长子母惠妃纳喇氏抚育。

胤禩自小就是要先给惠额娘请安，才能在得到恩准的前提下，去给自己的额娘请安。

虽然胤禛也是养在佟佳贵妃名下，可一来贵妃娘娘没有自己的儿子，二来胤禛的生母既是受宠的，后来也又有了六阿哥和十四阿哥。

但胤禩的情况却不同，他的额娘，本就是辛者库罪籍，身份低微，在众宫娘娘眼中，额娘就是凭借着自己的美貌‘勾引’了皇上，而他那皇父，在自己出生后恐怕也在后悔，后悔一时起了色心，给他这‘千古一帝’‘万世明君’的光辉形象上添了一个污点。

所以，胤禩从小就明白自己在宫中是怎样的处境，他不得不去学着谨小慎微，因为他不像太子，有高贵的身份，有一个被皇父永远缅怀着的皇额娘，也没有大哥、小九那样受宠的额娘，胤禩知道，额娘和他一样，都在努力着不为对方招惹麻烦。在胤禩成年之前，这就是他唯一能为额娘做的事情了。

终于熬到了康熙三十七年，第一次分封皇子，他作为最小的一个受封的皇子，总算是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了。

康熙三十九年，册良嫔，未几晋位良妃。

在康熙朝里，良妃算得上是母家身份最低的女子了，晋封度也是非常的快。这一切，自然是因为有胤禩这个争气的儿子在。看着额娘能够独居一宫，不必再看那些人的脸色过活，胤禩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凭借他的能力，他相信自己还可以给额娘更好的。

今日纯贵妃说出那句‘一世平安’的时候，胤禩突然想起额娘刚刚被晋到妃位的时候，曾经一反常态的对自己说了许多话，其中就有希望自己能够平平安安这样‘简单’的愿望。只可惜，十九岁，正意气风的胤禩，又如何能明白额娘的心意呢。

或许，额娘才是真正看得通透的人，她一早就明白了，无论那太子之位落到谁的手里，也都是轮不到她的儿子的，就因为她自己这个永远难以摆脱的出身。不过，这个道理，胤禩却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懂得。

他的皇父也是像别的父亲一样望子成龙的，但皇家的龙只能有一条，即使太子让他失望了，那他也还有别的选择。总而言之，胤禩自己从来都不是被皇父期待的那个，从出生开始就是如此。呵，说不定胤禛登基后说的那句‘胤禩为我朝之玷’才正是康熙心里的真实写照吧。

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当年年底，皇父让文武大臣举荐新太子，胤禩当时还以为自己出头的日子到了，只是想不到，出头是出头了，不过却是那只被皇父打了的那只出头之鸟。胤禩事后几乎忍不住想，皇父弄这么一出选荐的事情来，就是为了看看他这个儿子的笑话吧？得众心却失帝心，这岂不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么。怪只怪胤禩当时看不清楚，在初废太子的那个时候，皇父对儿子们早就生出了忌惮之心，自己却还傻乎乎的被一众大臣送到了枪口上。

皇家的亲情永远都是在君臣之后的，这一点胤禩心里明白。所以，他没理由也没立场去恨康熙。但是胤禩怨的是，康熙三番四次的用‘母家甚微贱’‘其母系贱族’来给自己难堪。胤禩真的想问问康熙，当初又是谁临幸了他这个‘身系贱族’的额娘呢？当然，皇帝陛下又怎么会有错，错的自然只能是他这当儿子、当臣子的。

等到康熙想要复立太子的时候，缘由就成了‘梦见孝诚仁皇后’。胤禩记得，额娘那时候身子已经不太好了，而她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里满是遮都遮不住的歉疚。

可胤禩不恨，至少他不恨自己额娘。太子又如何，胤禩既能将他从储位上拉下来一次，就不在乎再有第二次。就让那皇父看看，他这个‘卑贱’的儿子是否就比不上他那‘高贵’的好太子了！

康熙五十年，良妃薨。

胤禩没想过，额娘会这么早就去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似乎所有的努力都不知道在为了什么。那时候，胤禩常常会想起，小时候，额娘会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的把他揽在怀里，一边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额头，一边念叨着‘额娘的八阿哥要快快长大’‘额娘的八阿哥要平平安安的’。

胤禩在良妃过世后表现得悲痛万分，因为他觉得亏欠了自己额娘的。额娘在世的时候，他其实都没有真正用心去孝顺孝顺额娘。总以为日后的时间还多，等他有朝一日。。。。那时候，额娘就能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世上再没有人能看不起他们母子，再没有人可以随意辱骂他的额娘了。

可其实，都是胤禩自己的一厢情愿吧，额娘的性子从来都不是爱争抢的，或许，平淡一生，才是额娘真正的愿望吧。

另外没想到的是，在雍正元年的时候，这也成了被胤禛斥责的一大罪状。

康熙五十三年的‘海东青事件’，这出由年迈的康熙皇帝亲自导演亲自演出，只为了彻底断了自己这个为人子的念想的‘大戏’。或许，如果胤禩在这会儿就能想通，康熙眼里是怎么看他的，后边的事情大概也会有所不同吧。只是当时，康熙的一句‘辛者库贱妇所出’再一句‘父子之恩绝矣’，让胤禩差点就绝望了，想起自己那个死后还被她的不孝儿子牵连遭皇父诟骂的额娘，再想想这个根本就不愿意要自己的阿玛，胤禩真的就那么想要放弃了。后来，若非胤禟、胤俄的誓死相随，恐怕就没了雍正朝跟胤禛作对的‘八爷党’了吧。

只是，等胤禩从这场大变故中缓过来的时候，他就不愿意再放弃的。说是争什么将来也好，说是赌一口气也好，胤禩不甘心就这样被康熙否定了自己争夺的资格。所以，哪怕是换一种方式，他也不会妥协。哪怕胤禛做了皇帝，他也非要闹得至死方休。

梦里，早上纯贵妃的样子似乎又突然变成了良妃的模样，她抓着胤禩的手，告诉胤禩‘额娘希望我的八阿哥能够一世平安’。

胤禩这会儿真的觉得后悔了，他以为只有当了皇帝，才能让额娘快乐，可是他却从没了解过额娘的心，从来都不知道额娘究竟期待的是什么。而他也再也没有机会去补偿了。

‘八阿哥，你要过得开开心心的。’这是梦里的良妃跟胤禩说的最后一句话。

“额娘。。。”胤禩看见良妃的身影越来越远，就想伸手去拉住她，可是怎么也够不到，而且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吵。

“小八！小八！”

“爷！爷您快醒醒。”

“八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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