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准再提颜笙!”傅匀尊心里的怒火顿时爆发了出来,他狠狠地瞪了沐样一一眼,眼眸中充满了杀气,近乎是从喉管底端发出的嘶吼,双手紧紧握着拳头,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气场强大得简直让人窒息。
沐样一浑身直哆嗦,心里已被巨大的恐惧感填满,想说些什么,但双唇一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天气不热,额头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猛地咽了好几下口水,将头深深地埋在胸前,丝毫不敢多看傅匀尊一眼。
“今天你就先给我回去,最好从此以后都躲在家里,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就让你倾家荡产,睡大街。”傅匀尊想着沐样一毕竟是沐颜笙的生父,而且沈慧也还在,今天就处置了他貌似不太好,便只是威胁了两句,就转身离开了。
沐样一听着他的话,见他走远了,许久才敢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回了家里。
沈慧躺在病床上,拿出了一直带在身上的玉镯子,递到了沐颜笙的手边。
“妈,这是什么呀?”沐颜笙握着这个黑色的布袋,十分疑惑。
“你打开看看吧,其实我最开始是想让匀尊交给你的,但他不愿意,说要我好好活着,等有一天亲手交给你,现在我总算是熬到这一天了。”
沈慧看起来十分轻松,沐样一和沐颜笙在照相时的表现也令她非常满意,她并不知道沐样一将沐颜笙卖给傅家的事,所以就算沐样一对自己不好,不让自己见沐颜笙,她在心里不能原谅,但她也想让沐颜笙能跟自己的亲手父亲好好相处,毕竟她如果过世了,沐样一就是沐颜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
“玉镯子,这给我干什么呀?”沐颜笙看着这个还残留着沈慧体温的镯子,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了。
“这是你外婆当年传给我的,现在我也保管不了它了,所以就传给你了,你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丢了。”沈慧微微垂下了眼帘,叮嘱道。
“您这是干什么呢,您的身体好着呢,把这东西传给我干嘛啊,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沐颜笙表面上看起来是不想接受这个镯子,其实只是一直不愿意接受沈慧即将去世的现实罢了,她将镯子重新塞回了沈慧的手里,把脸转向了一边。
“好了,别胡闹了,也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的身体状况你们都是知道的,你好好拿着它,这样我也才能心安。”沈慧突然严肃了起来,握住了沐颜笙的手,将这个镯子强行放到了她的手里。
沐颜笙的手指弯曲了几分,微微低下头,望着这个玲珑透亮的玉镯子,心里的悲戚不自觉地涌了上来,她害怕沈慧把这个给她之后就不在了,她才感受了几天的母爱,她舍不得就这样全都破灭。
“妈——”她突然趴到了沈慧的身上,大哭了起来,眼泪如决堤的河流,怎么都止不住,她也知道自己要在沈慧面前保持乐观,要时时刻刻都开心,但是现在,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想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一些,但无论她怎么压抑,心里的悲痛始终难以抑制。
“好了,傻孩子,人都是要走到这一步的,我以后不在你身边了,你还有匀尊了,他说过,他会一直照顾你,保护你的,妈妈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好孩子,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沈慧温柔得抚摸着她的头,在她的耳边喃喃道,心里想起了傅匀尊,眼里便又多了些希望。
沐颜笙并没有回应,她也知道沈慧让傅匀尊一起拍全家福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不能跟沈慧把事情全都说清楚,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她抓紧了手边的床单,眼泪早已浸湿了大片被子,她将脸转到了一边,死死地咬着下唇,不想让沈慧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渐渐地,她也哭得疲累了,竟趴在沈慧的床边睡着了过去,傅匀尊见她迟迟没有回来,便赶去了沈慧的病房,在那里将她抱了回来。
第二天早上,她还是如平时一样起了床,眼睛果然红肿的厉害,里面布满了血丝,轻轻眨一下还有些许疼痛感,也不知怎的,今天她的心里格外不安,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她慌慌张张地掀开了被子,连拖鞋都忘穿了,也顾不得腿上的伤,扶着墙壁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沈慧的病房,傅匀尊拦都拦不住。
“妈,天亮了,该起床了。”她趴在床边,摇晃着沈慧的身体,在沈慧的耳边小声叫道。
沈慧今天躺在床上格外安详,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身上已经没有半点体温了,一旁的心跳测试仪早已没有了任何反应,对她的呼唤置若罔闻。
“妈——”她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胸腔中发出了一声嘶吼,泪水立刻模糊了视线,本来双眼就红肿不堪了,现在更加不堪重负了。
傅匀尊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虽然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他慢慢走上了前,跪到了沐颜笙的身旁,抬起手,扶住了她的肩,想给予她些许力量。
很快医生便都赶了过来,在沈慧的身体上盖上了白布,想要把她抬出去,可却被沐颜笙立刻阻止了。
“你们不许碰我妈,她还会醒过来,再等一会儿吧。”沐颜笙死死拽着担架,不让那几个护士出去,歇斯底里地嘶吼道。
“颜笙放手,伯母已经不在了。”傅匀尊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慢慢掰开了沐颜笙的手指,将她禁锢在怀中。
沐颜笙瘫倒在他的怀中,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长长的指甲嵌进了他的皮肉之中,渗出了丝丝鲜血,她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哭得天昏地暗过,仿佛自己的眼前都是黑色的,找不到半点光芒,她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了,眼前也越来越昏暗,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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