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宿醉,醒来时脑仁疼的像被敲碎的核桃。
只是腿间的酸涩是怎么回事我瞧着床顶的碧箩纱纱幔,拍拍脑袋,晚上的梦做糊涂了怎么可能是真的他远在千里之外,有着如花美眷,怎会想起我听十三阿哥那么几句,就真当了真了
我坐起,将脸埋在膝头碧色水天一线连云锦被中长长叹气,为什么还要想他忽的发现,自己竟然身无寸缕正在惊慌失措时,一双温暖的臂弯将我围绕,后背紧贴着一个紧实的胸膛,那样的热度使我浑身麻木。
“玉儿”那人低语着,细密的吻落在我的发迹、脸颊、耳畔。熟悉至极的声音,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味更令我颤栗。“我的小女孩”
我努力扭过头,心跳的极速使我的胸腔发痛;僵硬的脖子随着我的动作发出咔咔的声来。是胤禛啊我抚上他的面颊,掌心感受着他密密的胡茬;我凝视着他的眼,像黑色的深潭,永不见底;我的手指划过他的唇,依旧薄而柔软。不正是那样的唇,说出令我心碎的话;正是那样的手,拥抱过其他女人;正是那样的眼眸,也这样深情的望着年可娆
“你为什么来不你走你走”许久不曾对他这般“坦诚相待”,不单令我羞愤,更让我想起很久前的那夜耻辱他不管不顾的一遍又一遍的占有,并不是因为他我,而是单纯的是男人想要强调所有权而已
“玉儿”推搡间,胤禛一个发力,将我又压在身下,双手被他牢牢控制在头顶,往昔的记忆如海啸般将我席卷吞没,我呆呆的躺在他身下,竟不敢有半点动静。胤禛只着我,我的恐惧、我的麻木、我强忍的泪尽收眼底,倏地他将我紧紧拥入怀里,声音竟有着几分哽咽,“玉儿,别动。让我抱抱你。”
我怔怔的任他抱着。他热热的气息尽数洒在我脖颈;熟悉的气味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我围绕;突然间,颈窝里一凉,那阵凉意直直向下,直到流到我胸口却转化为一股冲动。一恍惚,我竟也想拥抱他,可也仅仅是一恍惚。我闭上眼,眼中的泪淌出,也收回了举在半空中的手。
“胤禛。我很久前便说过,”刚刚的慌张恐惧已烟消云散,我长吸口气,直视着他的眼,“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何必还来找我”
一刹那,胤禛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全身的筋已绷紧。我一脸平淡无谓的准备迎接他的愤怒。不曾想,胤禛竟松开我,一言不发的站起身随手捡起件衣衫默默穿着。待他穿戴齐整,还见我扯着被单呆愣在床上,哧的笑道,“怎得还要我服侍你上妆”
“哦。”胤禛这样的态度,反而使我手足无措,浑浑噩噩的抓过昨日穿过的衣裙,赶忙套上身。至少不用与他那样的坦诚相对,着实令我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胤禛我穿完,上下打量我一圈,噗哧一笑,抬手将我发髻中的海棠金玉流苏钗取下,又将我强按到紫檀木妆台前。折腾了一夜,早是钗环散乱,我对镜一照,真真儿是蓬头垢面
我欲站起身,胤禛一把按在我肩上,命令道,“你坐好别动”边说着边将我发髻中的发簪一支一支取下,当最后一支被取下如墨似缎的黑发披散开来,胤禛拿过一把篦子,替我细细的篦着头发。
“这么些年,竟从未发现你的头发如此的好。”篦子顺着头皮一点一点的向下,他的指尖握着我的头发,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可我只觉得头皮上似有万只蚂蚁啃噬。
房门被扣扣的敲响,云舒云卷在外问道,“小姐小姐你起身了么奴婢伺候你洗漱吧”我下意识的回头向胤禛,正巧碰上他的实现也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冷陟,未等我反应,案头的一尊耀州窑瑞兽天青香炉已是应声落地。
如此大的动静,云舒云卷怎么听不到云舒喊了我几声,急急推门而入,却见着一个她们从未见过的男人在我房中。云卷明显脚步迟滞,云舒瞧着我除了面色尴尬并无任何惊慌,她暗暗捅了捅云卷,一同敛了神色,进屋略施一礼,“小姐。岳大人连夜从同州回来了,这会人正在楼下。还有楼下有”
“哼”胤禛冷冷一嗤,就连云卷也是浑身一颤,云舒止住话头,只当他是透明,将手里的铜盆毛巾放下。
我一语不发,心下却是一阵阵的发寒。离开胤禛的这两年,反而更晓得他的脾性,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见我不说话,云舒给云卷使了个眼色,云卷略略一福,退了出去,不多时又端了一套洗漱器具来。
胤禛大爷样的伸出胳膊示意云卷给他卷袖子伺候他净面。我也端起晨起漱口的青盐茶,一时间屋里仅有水声。胤禛几下洗漱干净,自我架前缓缓踱步,随手抽出一本尔雅注疏来,大喇喇的在黄榆木圈椅中坐下,云卷见状忙呈上一杯上好的六安瓜片来。胤禛唇畔勾出一抹笑来,细长的手指在福寿百年茶碗上来回轻磨,不时瞧一眼又瞧一眼正在梳妆的我,十足一副浪荡公子样。
云卷小脸愈发苍白,云卷脸色也是不善,可见我视若无睹也不好说什么。今日不需像昨日那般盛装,仅挽了个家常发髻,簪了几朵翠玉荼蘼花,脸上也只是薄薄扫了层粉好掩盖昨日的宿醉。
待我妆点完,云舒云卷二人在一旁垂手而立。我了眼同样凝视着我的胤禛,闭上眼长叹口气,“云舒云卷,我并非姓希,而是姓钮祜禄;我也不是京城商贾人家的小姐,而是雍亲王侧室福晋”
我刻意没有把话说完,依着她们两人的聪慧,自然是明白这瞧起来有着几分纨绔却又浑身寒气的男人是谁。云卷这边听着,面上已是惊讶不已,圆睁着大眼,不由得捂住了嘴。云舒只是初时面露惊诧,转而低垂着头,眸中如同千年的古井,毫无波澜。
云舒正要说话,楼下忽的传来争执声。只听岳钟琪叱道“你们究竟是何人竟敢私闯私人宅邸大自在的东家的岳某好友,你们凭得什么不许我上楼”
有人闷声答道,“请岳大人稍安勿躁,某也是听命行事。我们主子吩咐了,男女大妨,岳大人堂堂七尺男儿,楼上只怕您不合适。还请岳大人楼下休息”
“放肆”岳钟琪碰上这么个不冷不热的钉子,再加上不晓得我的安危,更是火气上涌,“即知楼上乃未嫁女子闺房,贵主如何能在里逗留逾夜不怕一时毁了人家姑娘闺誉么”
“岳大人真乃汉子也。”未等我醒神,胤禛已拉开房门居高临下的乜着岳钟琪,我慌忙跟出去,但被胤禛伸臂挡在身后,“不过,谁告诉过你玉儿是未嫁之身”
楼下正门紧闭,正午的阳光自六福窗棱中透入,带起空气中的灰尘四散飞舞。除了岳钟琪外,厅内还立有十几名王府侍卫,均是便装简打扮,可往那一站浑身煞气。待胤禛说完,这十几名侍卫齐齐的跪下,齐声道,“奴才等见过王爷、见过玉福晋。请王爷福晋安”
胤禛扬起脸微微笑着,他一抬手,语调依旧冷傲,“都起来吧。”说完,一把拉过我的手紧紧的攥着转身往楼下走,我边被他拖着走边想将手挣脱出来,我越挣扎他越攥的紧,恼怒之下我抬指用指甲掐他。胤禛虽吃痛,但手底下的劲并未松,反手将我手指握住,随后丢过来个冷酷的眼神,他薄唇轻起,带着几分阴鸷道,“别以为这儿不是京城就由着你造反你若是想要岳钟琪平平安安出了这门就别违着我的心思”
我的心突突跳起,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胤禛
见我不再动弹,胤禛忽然冷笑一声,撒开我的手独自进了大厅,随意拉过一条凳坐下,脸色冷凝的着岳钟琪。我亦步亦趋跟上,在岳钟琪复杂的眼神下进入大厅。岳钟琪一身铁锈红长袍,衬得他脸色更加青白,长袍底还有着些许泥点。我与他的眼神恰好对视,仅一瞬,他便移开了视线,可这一瞬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胤禛淡然的抿了口茶,手指若有若无的在盘中轻轻敲击,“岳大人,康熙四十六年冬,你与令尊入京述职,爷在户部曾知会你西北战事要紧,你身为同知管着的就是钱粮、治安,必定要紧着年羹尧,万万不可有纰漏。”
岳钟琪一怔,嘴唇略略一抿,声线有着几分粗哑,“是。王爷交代的是。卑职也是一刻未曾敢忘。”
胤禛唇角轻挑,若有若无的一笑,“亮工几次递上来的家信,直言你骁勇善战有勇有谋,若说手段,绝对不在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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