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小雪”刚过。
北方的气温已经无法再跳到零上了,但京畿地区仍旧没有见到一朵雪花。
南北气温的变化使得郭居静再一次感到大明的辽阔。一个月前,他们还在温暖的广东南部,气温高的时候,还得挽起袖子才能让自己感到舒服。可自从过了淮安,寒冷便取代温暖成了新的理所应当。
船行一月,仍在一国;一时之间,四季皆存。这是绝大多数欧洲人甚至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不过比起广东的温暖,郭居静还是更熟悉北京的清寒。只需要闭上眼睛,再向耶稣基督借一缕略带寒意的微风,郭居静就能想回想起佛罗伦萨的冬天。
使团几乎是在天津卫开门的下一刻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北京。他们在太阳初升时出发,直到艳阳高挂才抵达位于中轴线上的永定门外。
永定门是北京外城的正南门,位于西便门到东便门这段城墙的正中。“永定”寓为“永远安定”。这不仅是一种美好的寄托,更是耻辱后的亡补。
嘉靖二十九年蒙古土默特部首领俺答汗,由古北口进攻北京,发起庚戌之变。俺答自石匣营至密云,转攻怀柔、昌平,抵通州,纵兵四掠。适时,正阳门外人口增多,近畿地区却无墙可守。丁严绥靖、人残畜掠、奇耻大辱!
嘉靖三十二年,明世宗应给事中朱伯辰疏请,令以金、元城故址为基,修京南外城。
耶稣会龙华民使团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来北京。一路上,他们见了许多此前从未见过的光景。新奇的探索感,让他们始终保持着兴奋乃至亢奋的状态。
但当使团驾马驱车来到城下,还是被这人造的天堑给镇住了。
嘉靖三十二年,增筑“外郭”,将正阳门外的大片繁华市区包入其中。外城周长28里,合14.4公里,城墙通高6至7米,顶厚10至11米,基厚11至15米,宛如土石巨龙盘桓地上。
紧接着,使团过河入瓮,巨大的永定门城门楼便映入眼帘。永定门城台北面与墙取齐,南面则以凸势出墙。
城台高于城墙90厘米,通过坡道与城墙相连接。城楼为两层,面阔五间,进深二间,台楼相连,上下竟高三十余米。
虽说欧式城堡普遍高度也在二十米到四十米间,但是那多是孤立的军事堡垒,而永定门只是一道门。被它护在身后的也不是一个促狭的校场,而是一个巨大而繁华的城市。
“这就是北京吗?”商人代表迪尼什·若昂抬头仰望永定门的歇山顶,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
“恐怕也只有君士坦丁堡能与之相比了。”商人瓦迪斯瓦夫·阿马托只在吟游诗人的嘴里听过君士坦丁堡的繁华。
“哼,那地方现在叫伊斯坦布尔。”商人哈拉尔德·布兰特曾到过伊斯坦布尔,还在那里做过一段时间的生意。“而且我敢肯定那里没有这里大。”
“那些人在干什么?”迪尼什发现城门旁边围了一群人。
“不知道。”瓦迪斯瓦夫摇摇头。“好像在看个什么。”
“这是在看告示。”郭居静用葡萄牙语解释道。“但好像没有识字的。”
“我们也过去看看。”瓦迪斯瓦夫建议道。
“你认识中文吗?”哈拉尔德嘲讽道。
“说的好像你就认识了一样。”瓦迪斯瓦夫反唇相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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