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母亲所言。”姜尚拱手行礼。
姜予安直接走进姜府,穿过众多院子去找画师,也没有人阻拦。
画师是个年轻人,眉目清隽,身体不太好,有几分病色,应该是那些人口中的颜青。
姜予安站在桌案之前,静静画师轻提朱笔,妙绘丹青,很快,一尊观音画像跃然纸上。
观音行走人间,有众生相,但众人都喜欢面容年轻、温和、慈悲的女子形象。颜青所绘的观音,眉眼神态,无一不符合人们对观音的期待,禅韵天成,美而神圣。画像上的脸与姜千澜十分相似,不过更温婉一些。
颜青画好之后,却将画像收起,重新铺纸,另画了一张,他竭力避免画出来的观音像与那女子相似,然而,珠玉在前,剩下的每一幅画都不够好。
等他终于画出一张勉强满意的作品,神态与女子有二分相似,但已经不会再让人联想到她了。
“怎么不要了呢”
那些废弃的画被一双纤白洁净的手拾起。
她与姜千澜几乎长得一样,但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如果说姜千澜是荒原上盛开的玫瑰,她就是温室里静静绽放的兰花。
画卷徐徐展开,她出画的问题所在,再向颜青,眼中漾起笑意。他苍白的脸上瞬间泛起绯色,连耳尖也红了。
“先生画的很好,不必刻意顾及阿婵。”
“从小就有人说阿婵有观音相呢。”她笑道。
颜青口不能言,无法解释,只把那些画都叠起来,泼墨,又浇了一盏冷茶,任它们斑驳融化。
唯独留下一张,画得太好,没有一处不圆满,如何也不想让墨汁污染了边角。
“这样好的画,毁去也太可惜了。”
“如果先生担心会影响我的闺誉,将这画送我好不好”她央求道。
颜青微微颔首,低垂着眸,不敢她的眼睛,只是抑制不住地轻咳两声,脸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
姜婵将画卷好,收起,离开前,低声说道“颜先生春日寒气也重,您注意添衣。”
“”颜青沉默着她远去的背影。
他将剩下那幅画晾干之后,呈给老太君,那幅画与姜婵只有二分相似,像在神态,第一眼难以辨认出来。
“画的不错,赏”老太君过之后十分满意。
“若得了陛下赏赐,姜家绝不会亏待你。”
这一幕在此定格,所有人、物一点点消融,花园、小径、竹林全都变成斑驳的色块,像画家画完之后混乱的色板。
恍惚间,姜予安听到嘈杂的人声
“下一场马上开拍,布景,灯光,都安排上”
“演员呢,演员什么时候就位”
“先给姜老师补妆”
“下场是姜老师进宫的戏份,服装安排好没有尽快调整”
那是剧组开工的声音,姜予安见了诸多人影光影,他们走来走去,忙忙碌碌。
彼此之间,隔着一重无形的屏障,姜予安无法清他们的长相,只能见人形轮廓。
“姜氏有女,存有懿范,容止大方往以才行,选入宫庭”圣旨一到,姜老太君的福气又添一桩。
姜婵只是庶房的女儿,在姜家一向不受重视,若无圣旨,她会被许给一个中年侍郎当继室。
为了摆脱这种命运,她调换了画卷,颜青画得最好的那一幅观音像,被送至君前。她的长相被当成有福气的象征,直接被封作妃子,一步登天。
入宫那日,她被人群簇拥着,锦衣玉冠,踏上轿辇,忽然察觉到有人正着她,不由侧头,对上一双泛红的眼睛。
他甚至无法说话,只有无尽的沉默。
姜婵放下轿帘,脸上微觉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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