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stronga李蓉握着一枚香丸,死死地盯着,保养得白皙细腻的手一直发抖。
她低着头,轻声道“真的,要把这东西给娘娘吗”
范明辉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娘娘已经决定了,事情已经筹备到了这般地步,绝无退缩的道理。”
李蓉眼眶红红的“娘娘如今都是贵妃了,许皇後那里只是空有皇後之位罢了,早已被官家与太后厌弃。假以时日,大皇子做了储君,继位时,她总会是太后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冒着这样的危险呢”
范明辉叹了口气“夜长梦多。十拿九稳,也还有一分意外。只要许氏还是中宫皇後,官家总会有几分顾忌。焉知日后许氏不会有复宠的一天娘娘一日不是皇後,事情就并非肯定。”
李蓉眼泪掉了下来,她的女儿,她清楚。瑶娘那孩子,最是倔强不过了。她决定非要做的事,别人再怎么劝都是没用的。现在连丈夫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李蓉攥紧的香丸,只觉得手心在发烫似的,哽咽了一声“要是有个万一”
范明辉坐到她身旁,揽住她的肩头拍了拍,安慰道“已经再三的试验过了,那几人都安然无恙。御医也买通了,不会出事的。瑶娘那孩子,最是谨慎稳妥不过了,她要是没有把握,不会冒险的。”
李蓉眼泪滚了下来,为人母亲,怎么这么难。子女没有主见,母亲牵肠挂肚。子女太有主见,又让人心惊胆战。
十五这日,李蓉照旧进宫,一殿内只见苞哥儿,没有旭哥儿的身影,叹了口气“大皇子这是移居了吗,往后怕是难以得见一面了。”
范雪瑶宽慰道“他年岁见长,再过些时候就要请儒师日讲了,课业不知有多少,到那时,本位也少见了。如今倒还好的。”
李蓉听了这话,点头道“这倒也是,贵妃说的在理。身为圣上长子,纵使年幼也该心向勤学,远逸乐之想。这样今后才能成材。好比那三郎,小时候我着也是个聪颖的,哪个见了不夸他伶俐谁知长大了,也不读了,整日耽乐嬉游,渐渐的那点子才气也没有了,教他读的老先生气得辞了西席。他比贵妃还年长三岁,如今成了家,却一事无成。岂不叫人唏嘘”
范雪瑶闻言有点儿感慨之外,却并不惊讶。她对三房一向不大关心,因为她知道三房从根上就歪了。不仅她三叔三婶那对夫妻,他们的儿子女儿,没一个有志气,有骨气的。
三郎范彦确实有几分聪明劲儿,可惜不用在正途上,整天用在了怎么讨祖母欢喜,好哄到更多好处。又或是糊弄西席,逃避课业。他本性就是好逸恶劳的一个人。
只是他有几分小聪明,就算做了那些事儿,总能瞒混过去,所以许多人都以为他是个好孩子,只是性子太活泼了,不大稳重。
那时候家里只是小官之家,比底层人好,但是在京都实在排不上号,三房手里又没钱财,没空子给他发挥本事。因此他着倒还是个好的。可是后来她进了宫,受了宠,范家因此地位水涨船高,虽是她娘家一个白身小堂兄,也有浮浪子弟趋奉他,他这人本就轻浮好享乐,可不就越来越歪了吗
范雪瑶无奈地摇摇头,这样一个人,她实在不想理会,可虽然她对范彦没什么感情,但架不住别人眼里到的,却是他们是毕竟与她同宗同族,是嫡亲的堂兄妹。总能牵沾上她。
所以她一早就叫嫣然、李偲她们盯着范家的郎君,谁敢在外面借着她的名头乱行事,第一时间李偲就能整死他们。不过这些却是瞒着李蓉和范明辉的。毕竟这里的人普遍觉得,骨肉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亲人之间没有深仇大恨。
“娘娘还是叫三叔他们拘着三哥好好管教管教罢,这课业上的事儿,一旦搁下来,想再拾起可就难了。总是考不取功名,也能懂些道理。他都过了及冠之年了,怎么好再在外面由着性子玩闹”
“嗳,可不是吗,我记着了,回去会与他们说的。”李蓉答应着,转了笑脸,拉住范雪瑶的手,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两人的手“我这次进宫,还有件高兴的事要与你说。”
范雪瑶悄悄收起李蓉递过来的两枚香丸,袖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柔婉温和“是吗,是什么这样开心的事”
李蓉笑道“你大嫂又怀了,快临盆了,肚子鼓起来好大,我这次又是个郎君。你说陈氏也是,要么不生,要么一口气生三胎,前面的还没断奶呢,这又要生了。也是叫人哭笑不得。”李蓉说着这样家常的话,可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
范雪瑶见状,不用听,都知道她心里很难受。想到为了她的贪心,李蓉不知道忍下了多少担忧,一面笑道“多生几个孙儿,娘也高兴。”一面握住她的手。
李蓉的手冰凉的,还在颤抖。范雪瑶握紧了一点,李蓉猛地回握了回去。对上女儿充满了抚慰和关心,却没有一丝的退缩的眼神,心里又是酸苦,又是无奈地轻叹。哎,儿女都是债啊。
范雪瑶和她说了会话,笑着道“茶喝多了,娘在这里坐一会儿,女儿去更个衣。”
在旁的女官见她离开,没有怀疑,姿势放轻松了一些。
范雪瑶走进西次间,绕进屏风内,画屏在屏风外打发新来的宫女福珠和香儿她们去准备热水,香皂等物,范雪瑶从袖中取出香丸,两枚一样大,她想了想,手上微微用力,一个只是捏下去没什么反应,另一个却被捏扁了一点。
她把扁了的那个用簪子戳开,香料壳子丢进杩子内,摊开薄纱。快速读完纱上的字迹。顺手将薄纱拿到香炉里烧了。
走进寝室,低声吩咐画屏磨墨,拿出一张空白的薄纱,她飞快地写下了一些字,来不及做成香丸了,只好取出一枝金簪,金簪是特制的,簪头和簪脚是两截的,用力旋转两圈可以抽开来,有一节簪脚是空心的。
将薄纱叠好塞进簪脚内,重新恢复原样,范雪瑶将金簪交给画屏,叫她拿了簪子,再拿一对石榴样式的金镶珊瑚翡翠花翠,取两个五十两重的,花开富贵的银铤子,装在匣子里,要赏赐给她娘家大嫂陈氏。
佯装解了溲,范雪瑶换了条裙子,重新出来见李蓉。用时不过须臾,女官并没有起疑。
回去的路上,李蓉眼睛红红的,月月见状,以为她是舍不得宫里的娘娘,还笑嘻嘻地道“大家红眼睛做什么,要不了几天不是又能进宫了吗”
李蓉勉强挤出笑来“你还没成亲,哪里知道为人父母的心情离了孩子,别说久了,就是几天,都是熬心熬肺。”
月月撅着嘴道“大家你可真疼娘娘像我娘,我数月也回不去家里一次,难得回去一次,她也不曾这样想念我。嘴里念叨的都是弟弟。”
月月絮絮叨叨地数落着偏心的爹娘,殊不知李蓉正在为自己交给女儿的东西而心内煎熬。
回家后,李蓉把簪子留下了,用一根自己的,还没在外面戴过的金簪替了,让丫鬟给陈氏送去,自己则拿着范雪瑶赐的那根拆开来,取出密信。
听说许皇後忽然声称思念幼年时奶过她,抚养过她的乳娘,范雪瑶知道,时机到了。
于是她把那枚剩下的香丸取出,刮了一点儿粉末下来,兑了水每日喝上少许。
天气渐渐热起来,蚊虫便多了,做起害来。苞哥儿常在院里玩耍,叫蚊子咬的脸上,头上都是包,着就叫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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