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震手中兵力足有两万多人,分别镇守北城、西城、南城,既然决定献城投降,自然不再多做犹豫,他向一名副将吩咐道:“魏将军,你带一千精锐前往太守府府前广场待命,只要看到城上狼烟起,立刻抢夺大门。”
“末将遵命。”副将应了一声,立刻向城下走去。
“持我令箭前往,将献城投决定告诉胡引弩支、陈渊,让他们紧守西城、南城,不许任何一人出城。”楼震从佩囊里取出两枚小小的令箭,分别递给两名亲兵什长。
交待完毕,又向儿子说道:“你带两千精兵入城,将那些行凶作恶的乱兵都给我杀了。”
“却是为何?”楼滔不解。
“为了民心、民意。”楼震解释道:“城中百姓对那些贼兵恨之入骨。只要杀了他们,我们就能得到百姓拥护,有了百姓的拥护,我们等于多了一层保障。”
说着,他把揉作一团的信笺和一枚令箭交给了一名都伯:“立刻前去东城告诉穆元英,就说我马上依照信上内容献城归降,请他与我共襄盛举、同享此功。”
“这又是为何?难道独享大功不好吗?”楼滔仍然不解,心中更为不甘。
楼震听得摇头长叹,儿子虽然聪明、机敏,可他毕竟只是一个缺少经验的少年郎,想得不够全面、看得不够长远,却是被那从容不迫、有勇有谋的卫姓少年比了下去。
眼见势态紧急,刻不容缓,他也只好按下考验儿子的心思,直言道:“我们单独献城也得不到穆元英那一份功劳,穆元英也分不走属于我们的功劳。但是多了他以后,会使献城变得更加胜利。而且我们面对尔朱荣之时,多了一个共同进退的盟友。到那时候,尔朱荣算就想要出尔反尔,或者是对我们不利,也得掂量一下楼穆两家的影响力、人际关系。”
“父亲英明(将军英明)。”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大开眼界,他们是万万都没有想到连个投降都有如是之多的名堂、如是之多的讲究,真是长见识了。
楼震微笑道:“事不宜迟,且去准备吧。务必要快。”
“是。”
“遵命。”
。。。。。
桑干郡太守穆元英也不想为斛律诚陪葬,就算楼震没有出邀请,他自己都会打开东城。而楼震的主动邀请、主动结盟,正正可谓是一拍即合。
有了楼震和穆元英带头投降,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平平稳稳,而新鲜出炉的“大都督”斛律诚也成了阶下囚。
当时间来到次日清晨,经历了一夜喧嚣和小规模厮杀的桑干城渐渐平静下来。城内虽然时不时的传出兵器碰撞和厮杀声,但是大局已定,而那些负隅顽抗的敌军士兵、趁机作恶的乱兵溃兵已经不成气候,被歼灭只是时间问题。
贺拔岳和尔朱世隆将尔朱荣、一干将官迎入太守府正堂就座。眼见大都督喜笑颜开、心情甚好,卫铉又在当场,贺拔岳笑着说道:“若非卫将军多次献出克敌良策,我们这次平叛也不会如此顺利、我军的损失也不会这么少。大都督,末将认为卫将军功居第一,理应从重封赏。”
斛律金心下了然,暗道一声“高明”:大家都知道功属于卫铉,通过尔朱荣昨天的态度来看,他一定上表朝廷、一定给卫铉争到应得封赏。
贺拔岳这么说,分明就是慷他们之慨,当面卖个人情给卫铉。
心念电转之间,于是他也大大咧咧的启齿“憨笑”,瓮声瓮气的说道:“卫将军冒着被乱箭射杀的风险、单人独马说降楼震的勇气,可不是什么人都做得了的,比如说末将,末将就没有这等胆魄,也正是因为末将自问自己不敢做,故而特别佩服卫将军,如果大都督没有从重封赏,末将第一个不服。”
侯渊从旁凑趣:“大都督,贺拔将军、斛律将军把末将要说的话都说了,所以,末将只能说‘末将附议’。”
“大都督,末将附议。”
“大都督,下官附议。”
“……”
将官们十分激动、纷纷表态,好像尔朱荣只要说上一個“不”字,就跟他似的。甚至就是万分不爽的奚毅也是这般。
“……”
卫铉听着一道道慷慨激昂声音、看着一张张激动面孔,顿时叹为观止;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群影帝同台飙戏,全都没有表演痕迹。”
“哈哈哈哈……”尔朱荣开怀大笑,他眯着双眼、意味深长的扫视一周,而后将目光停留在卫铉身上:“我也只能说‘如果朝廷没有从重封赏,我第一个不服’。以卫将军之功,少说也有一个郡公之爵。”
大魏爵位制上尊周礼、下循两晋,设有王、公、侯、子、男五大类:“王”这一类又有亲王、郡王、县王三等,品级全部是正一品;“公”有国公、郡公、县公,品级全是正二品;“侯”有县侯、县伯,品级全是正三;“子”只有县子,品级是正四;“男”有县男、乡男,品级为正五。
累计起来,计有十一等。
只不过大魏的爵位是彻头彻尾的虚封,并没有食邑之实,不能用以爵邑封赏、也没有薪资俸禄,有点类似一等功、二等功等等荣誉称号。
除此以外,拥有爵位的官员从开国皇帝拓跋珪开始就已经泛滥成灾了,曾经一口气就封了十个王爵、二十二个公爵、七十九个侯爵、一百多个侯爵、一百三十个子爵……这便导致大魏爵位一直没有什么含金量。
当然不是说拓跋珪乱搞、乱封,他主要还是从招贤纳士、收揽人心考虑,毕竟天下尚未统一,如果他不大方一点,谁愿意为他征战天下?谁愿意为他卖命?
此后的几代皇帝也是这么封,使得爵官进一步泛滥。当时间来现在这种乱世,爵位已经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再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东西。
卫铉通晓个中门道,尔朱荣如果为他争取,别说是区区一个郡公了,即便是国公、县王,朝廷都有可能封下来。只不过这种郡公、国公、县王,全都不如县令、县尉实在。
尔朱荣也只是说笑,岂能委屈了卫铉?
实际上,他早已物色好一个实职,只不过还要好生谋划才行;至于爵位,有则更好、无则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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