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顽笑几句,贾母不过叮嘱几句,便定下十七日送黛玉往胡廷远家中小住。
人群后头,袭人也跪伏其间,面上自是蹙眉不已。她一心撮合宝钗与宝玉,怎料天有不测,圣人竟降下了赐婚旨意。那林姑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往后只怕须得小心行事了。
这日清早李惟俭换过衣裳,协同婶子刘氏、李纹、李绮往家庙而来,仔细看顾着丫鬟上了贡品,婶子、堂妹立在外间,李惟俭这才抖擞精神入得家庙里,于香炉里敬了三柱香,又对着先祖牌位假模假式的呆立了好半晌,这才自内中出来。
可巧,这会子香菱也在侍奉甄大娘,眼见李惟俭来了,赶忙起身引着李惟俭落座。
黛玉笑着指了指一旁的熏笼:“内中热着呢,断不会着了凉。”
昨日薛蝌实在被缠磨不过,下晌到底过去了一遭,谁知方才饮了两盅酒就是人事不知,待醒来时惊觉嫂子夏金桂只一身小衣贴在身旁。
史鼎面上淡然,略略说过几句,大抵是史鼐为官不功不过,四平八稳。李惟俭一琢磨也是,如今江南可是变法革新最核心之地,史鼐不过是按察使,掌一省刑名,管不得下头变法情形,可不就是不功不过。
“这可怠慢不得!”
李惟俭便道:“所以我请了旨意下来,妹妹干脆就留在胡大人家中吧。”
薛蝌方才办了一桩大事,此时略略放松,靠坐椅背上笑道:“我心中有数,妹妹不用记挂。这些时日妹妹过得还好?”
李惟俭素来是个大方的,这压岁钱用的都是新才锻压出来的银币,最少都是一枚,多的如茜雪等都是五枚。
真是给这俩姓王的脸了!前头没空教训这兄弟俩,结果这会子又来蹬鼻子上脸。
李惟俭也不强求,左右与湘云的婚事早早定下了,来日总能寻了机会拉拢史鼎。
李惟俭与鸳鸯接触不多,听晴雯此言倒是略略心中有了数。待来日湘云过了门,也不知湘云能否压服得了鸳鸯。
李惟俭叹息一声,干脆移步会芳园内,须臾到得晴雯身旁,那晴雯方才回过神儿来,紧忙朝着李惟俭屈身一福:“四爷。”
“小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生怕那蠢妇兵行险着啊。”
此时紫鹃还不曾睡下,黛玉干脆在其身旁落座了,心下莫名道:“紫鹃,我好似过些时日就要过门儿了。”
李绮也在一旁嗔道:“早与妈妈说过一箩筐了,偏妈妈自己个儿多心。”
李惟俭正色道:“问过了忠靖侯与老师,都说老太妃情形不大好,只怕熬不了多少时日了。若妹妹再多留一年,我心下实在放心不下。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的,哪儿有千日防贼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个疏忽,果然被那蠢妇得了逞,我上哪儿哭去?”
戴权接了小黄门递过的圣旨,铺展开来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已故林盐司之女林氏,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咨尔林氏之女也,秉性端淑,持躬淑慎。
“那怎能一样?”
“不好说。”薛蝌摇头。
紫鹃与雪雁瞧在眼里,两个丫鬟不时对视一眼,又相视而笑。待入了夜,早早伺候着黛玉洗了漱,独留了紫鹃在内中伺候,那紫鹃便故作困倦道:“姑娘宽宥,昨儿不曾睡好,如今上了困意,止都止不住,我就先去睡了。”
李惟俭面上不动声色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小侄担了个财神的名头,可不就有阿猫阿狗都来打小侄的主意?”当下便将先前情形说将出来。
贾琏当即应下,赶忙站到人群前头。
好似瞧出了李惟俭心中所想,史鼎说道:“王家又非一房,先前可都是王阁老当家啊。”
临近晚间,李惟俭告辞而出,进得马车里便叫了丁如松来,吩咐道:“去查查王、王仁这兄弟二人的把柄,也不用太过张扬,月内有信儿就好。”
黛玉说道:“老太太体恤下人,下话来,除去饮酒博戏,其余一概不管。园子里只留了几个值夜的,旁的都各自去耍顽了。”
“啊?伯爷这话是何意?”
饶是如此,到得十一日李惟俭还是大醉了一场,而后高挂免战牌,干脆谁的宴请也不去了。
李惟俭便将王夫人所作所为说了一通,直把史鼎听了个瞠目结舌,好半晌才道:“贾存周怎会娶了如此蠢妇?”
邢岫烟与邢夫人事不关己,薛姨妈不在,王夫人却听了个睚眦欲裂!
她因着与贾敏有过节,心下尤为瞧不上黛玉,虽早已知晓黛玉的婚事自有圣人降下旨意,可王夫人想着总要等到黛玉及笄才会降下。却万万不曾料到,旨意竟在此时降下了。
李惟俭苦笑道:“非是小侄急切,实在是继续留在荣府,只怕林妹妹便要让人养死了。”
温香恭良,有安正之美。柔明毓德,有徽柔之质……”
香菱情知母亲这是得陇望蜀,一心想着自己为良妾,来日在伯府之中也好有些位份。可香菱又何曾在意过这些?这姑娘自打李惟俭为其寻回了母亲,一早儿就心满意足,往后只盼着与李惟俭生下一儿半女的,便再没旁的所求。
李惟俭看得分明,心下当即明了甄大娘所思所想,因是笑道:“我看大娘也并非为了原本良籍,我也唤香菱顺嘴了,不如便改个名,重新在顺天府上了良籍就是。”
宝琴、傅秋芳等自然心疼,每日换着花样做醒酒汤,宝琴又往大观园来了一遭,单请了邢岫烟来做各色醒酒汤。
因着荣府还在丧期,不好热闹了,是以李惟俭干脆将那十二个小戏子一并借了过来,这合欢宴摆上,屠苏酒敬上,众人一边厢吃酒顽笑,一边厢听着小戏子们咿咿呀呀唱将起来,上下人等,皆打扮得花团锦簇,一夜人声嘈杂,语笑喧阗,爆竹起火,络绎不绝。
薛蝌吓得卷了衣裳夺路而逃,亏得今儿一早便有匠人来告知喜讯,不然薛蝌还憋闷在家,不知要不要往老宅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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