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俭思量着安慰道:“二嫂子身怀六甲,这会子可不好气到了。”
黛玉叹息道:“我也是念及此事,这才只在外祖母跟前儿说起。”
“能瞒一时便瞒一时吧,总要等二嫂子瓜熟蒂落后再说。”
“嗯。”黛玉身形依偎在李惟俭怀中,点了点下颌,转而蹙眉说起另一桩事来。“也不知宝二哥如何想的,与同学喝多了酒,竟将姊妹们游戏之作泄露了出去。偏生又落在忠顺王的书坊,四哥也知荣府与忠顺王府有恩怨,下晌琏二哥递了帖子,却被王府的管事儿挡了回去,说是要付梓印刷成册呢。”
“嗯?”李惟俭顿时蹙眉恼道:“忠顺王又来招惹我?这是日子过得太顺遂了?”
李惟俭思量着要不要趁势闹一场,忽而便有茜雪匆匆入内,屈身一福道:“老爷、太太,前头来了文墨书坊的掌柜,说是偶然得了太太的诗词,特意登门送还。”
黛玉眨眨眼,有些傻眼道:“忠顺王是尽数送还了,还是单将我的送还了?”
茜雪摇头道:“奴婢不知。”
黛玉一琢磨,这肯定是单送还了自己个儿的,如此便撇开了与伯府的干系。因是瞧着李惟俭为难道:“下晌外祖母还请我让四哥出面呢,这姊妹们的游戏之作总不好流传出去。”
李惟俭挠头思量着,正琢磨犯个错呢,这瞌睡来了就送枕头……偏枕头只送了一半儿,忠顺王转头又要往回撤。这哪儿行?
李惟俭便吩咐道:“就说我这会子去了隔壁,让那掌柜的稍等。”茜雪应下,转头自去吩咐。
李惟俭起身道:“妹妹无需烦心,我这就去将那书坊给砸了。”
“啊?”黛玉骇得小脸煞白,禁不住扯了李惟俭的衣袖道:“四哥这是何必?大不了与忠顺王府打官司,总是咱们占着理。若四哥果然砸了书坊,这有理也成了没理了。”
李惟俭低声道:“今儿一时没忍住给圣人出了个馊主意,来日说不得多少人嫉恨我呢,与其等着那起子小人攻讦,我还不如提前犯个小错避避风头呢。”
说话间起身就走,边走边道:“妹妹稍待,待我砸了书坊就回来。”
黛玉哭笑不得,却知这等事儿李惟俭自有计较,不容她置喙。转念想了想,黛玉紧忙唤过紫鹃来:“准备笔墨纸砚。”
紫鹃、雪雁紧忙寻了笔墨纸砚,黛玉待墨水化开,提笔落墨迅书写起来。因着时间紧,便也不再留意字体。那纸笺上,蝇头小楷一行行书写,却是凭着记忆将前后几回诗社小聚时的诗稿尽数默写了出来。
过得须臾,忽听得外间宝琴说道:“太太在作诗?妹妹却是来的不巧了……咦?四哥哥又去隔壁了吗?”
黛玉抬眼瞧见茶里茶气的宝琴,没好气的招招手,又笑着道:“你来的刚好,快帮我回忆回忆,这几诗我却有些记不得了。”
宝琴纳罕着上前,观量几眼便笑道:“太太莫非想出诗词册子不成?”
黛玉白了她一眼,道:“又浑说,这是正经事儿呢。”当下便将宝玉透露诗词的情形说了出来。
宝琴听过了顿时羞恼道:“宝二哥怎么这样啊?姊妹们游戏之作,怎能随意透露出去?”
黛玉便道:“四哥这会子要去砸书坊,我寻思着咱们总要占着理,妹妹快回忆一番,还差那些诗。”
宝琴也是个记性好的,略略观量,改了两处,随即苦恼道:“我也记不得许多了。”
黛玉仔细点算,料想差也差不了两,当下便让紫鹃将墨迹吹干,又叫来茜雪问道:“那书坊的掌柜可曾走了?”
茜雪回道:“回太太,还在偏厅里候着呢。”
黛玉吩咐道:“带去前厅,就说我要见他。”
茜雪应下,转头去引。
宝琴也是聪慧的,转念便大抵知晓了黛玉所想,顿时嬉笑道:“太太好计策,这等好玩的事儿,不若让妹妹也瞧瞧?若那掌柜的辩驳,妹妹还能帮太太啐他呢。”
瞧着宝琴讨喜的小脸儿,黛玉便探手点了点她眉心,笑道:“正经事儿呢,你可不好胡闹。”
宝琴顿时过来扯着黛玉胳膊撒娇:“我一准儿不胡闹,好太太,就带了我去见识见识吧。”
黛玉被缠磨不过,只得没好气应下,转头换了衣裳,领着宝琴与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往前厅而去。
这前厅便在仪门后,左右有暖阁,中间是个三间会客的明厅。宝琴扶着黛玉自后门入得内中,那掌柜的一早儿便在此等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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