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花在床上躺了三天,就坚持要上工地,俺拗不过她,也只好由着她了,只是一再提醒她不要累着了,否则,留下后遗症麻烦就大了。俺让李工帮俺看着她。李工和张工是一个科的,负责水电安装方面的工作,是个女同志,年龄略大于俺们,性格热情大方,懂得一些护理知识。即便是这样说了,这样安排了,枣花依然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到工地检查一圈,发现问题就盯着工人整改,工人们都佩服地说她是“铁娘子”。俺被她气得发了几顿脾气,因为大夫给俺们特别交代过,要注意保养,一旦出问题,就可能再也怀不上孩子了。俺可不想断子绝孙,更不想换媳妇。那天在医院,俺碰见了曲亦歌,高挺着胸脯,仰着头从俺身边走过,连正眼看俺一眼都没有,俺想跟她打招呼,可看到她这样也就算了,不过她那样子却在俺脑子里盘绕了好几天,像蚊子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眼前,甚至在夜里还钻进了俺的梦里:头仰得高高的,戏弄地抛出一个飘动着油彩的肥皂泡泡,把俺裹在其中。宋处长是必须得感谢的。晚上,俺把枣花安顿好后,便带上才从家里带来的小米和红薯粉条摸到了宋处长家里。他对俺的造访并未感到意外,而且很高兴地接待了俺。那年春节送礼,俺已摸透了这些大领导的特点,你真送什么值钱的东西他还可能就不要了,但要送这些家乡特产,给多少都会接受,好像他们就喜欢这些东西似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俺们西寺凹地里种出来的小米就是好,又黄又糯,煮出来的小米汤上面油亮油亮的,看着就想吃,据说大清朝的时候还做过贡品送到皇宫里给皇上吃嘞;粉条是俺地里长的红薯磨得粉,上冻天漏的,劲道得很,放在锅里煮半个小时都不烂。“听小张说,他们动手了。怎么样,伤着没有?”俺坐下后,宋处长颇显关怀地问道。宋处长住的是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客厅很小,一张餐桌,两把折叠椅子,便已显得拥挤,但在当时,这已经是很好的住房了,只有处级领导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家里没有暖气,显得很凉。下午,俺睡了一觉,精气神已完全恢复,情绪稳定,如果这话放到中午问,说不了俺就会委屈地掉眼泪了。俺说就他们那两下子,能扛得住。樊阿姨给俺冲泡了一杯茶水,俺握在手里当暖手宝。“老安我们是一个部队转业的老战友,平时都是他麻烦我的多,还从来没有找过他的麻烦,这次可轮到他出回力了,想不到竟然是这水平,让我的人在里面受委屈,不行,明天我得跟他好好理论理论。”宋处长把俺定义为“我的人”,让俺觉得这场委屈没有白受,值!“跟他们说明了领过结婚证,他们还敢继续抓人,他们也太无法无天了。给老安说说,让他好好管教一下他的手下,不然会出大问题的。”樊阿姨在卧室里说道。“你也不能这样说,这里面可能有误会。”“这事恐怕不是误会那样简单的吧!”樊阿姨来到卧室门口,说道,“你让小王具体的跟你说说,判断一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俺被带走后,有多个故事版本在下面流传,其中之一就是俺拿的结婚证是伪造的,专门用来糊弄人,掩盖拐骗枣花的事实,为此,基建处公安科的同志专门找枣花核实,枣花斩钉截铁地说:“要是造假,天打五雷轰。”看来,樊阿姨也掌握了一些具体内容。对俺来说,俺也想把这件事再说明白一些,以消除那些传言所造成的负面影响,眼下当然是最好的机会了,于是,俺就初中三年开始,讲到高中三年,俺们如何认识,如何相恋,镶金戴银地讲了一通,又讲到她二叔为攀高枝、横插一杠子拉扯的那门亲事,因为收了人家五万块钱彩礼,才要强行拆散俺们,俺们是不得已才偷偷领了结婚证,一起从家里跑出来。最后讲到在派出所对俺动手的实际是枣花的那个对象时,宋处长在餐桌上擂了一拳,但没有说话。“如果不是收了人家的钱,事情或许也不会这样复杂。”俺说。“他们这不是卖闺女吗?”樊阿姨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说道。“乡下都这样,只是有多有少。”俺解释道。“什么陈规陋习,到头来都是不把我们女人当人看!小王,你做的对,就不能让他们的企图得逞,我支持你!”“看不出来,枣花还这样值钱,”宋处长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我跟你阿姨的工资加起来,三年不吃不喝也娶不起这样一个媳妇,看来那家人的来头还真是不小。”“听说在县里是个局长。”“局长,就是县长也不能胡作非为!我得提醒一下老安,查一查他的收入,看他的钱都是哪儿来的。”“对,查他。”樊阿姨附和道。“咳,事情都过去了,下来也没必要那么认真了。”俺故作大度地说道。“我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发现问题不跟组织上汇报,就是失职,就是丧失了原则,这个人必须查。”宋处长用手指敲敲桌子,说。宋处长做事一向说到做到,不会说说算一遍,俺想他一定会落实到底的。想到那家人要得到整治,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这样也算是给俺报了仇,解了恨,出一口恶气。俺天天夜夜盼,就盼着霹雳一声震天响,那家人都被抓进公安局,但事情的发展却没有俺想的那样简单。都有一段时间了,宋处长再没提到这事,俺心里的热火劲儿也下去的差不多了,一天,宋处长忽然叫俺跟他一起去吃饭,俺想他是叫俺去给他埋单,特意准备了充足的现金和一箱白酒,他却说是别人请客,让俺带上一张嘴就行了。饭局是安局长组织的。安局长长得一副干练的样子,说起话来和蔼可亲,俺觉得他不应该当公安局的领导,而应该去民政局当领导,因为,俺看他跟王朝欣有很多相似之处。在此之前,为了答谢他帮俺的这个忙,俺给他送了一份跟宋处长同样的礼物,外加一箱五粮液白酒。他笑纳了。那天在场的还有一男一女俩人,看上去都在五十岁左右,男的谢顶,圆脸,大腹便便,长得像鲇鱼一样的嘴巴,说起话来嘎嘎的,好像在嚼祭灶糖;女的干瘦冷漠,一双浑浊的眼球随着脸盘转动,很少动一下,嘴唇周围布满了像金鱼尾巴那样的细小的皱纹,说话的时候就消失了,闭嘴的时候才显示出来。经安局长介绍才知道,他们竟然是枣花二叔拉扯的那亲事的主家,男的是商业局局长,姓梁,女的是司法局的科长,姓杜,称梁局长和杜科长。宋处长大概也是听了安局长的介绍才知道有这么两个人物参加,脸色很不好看,有一会儿都没有说一句话。但那位梁局长很会说话,一再向俺道歉,说他们确实因为听信了枣花她二叔说的话,误会了俺,到公安局报了案,如果一开始把情况弄明白了咋也不会那样做。杜科长也帮着说话,但也不失巧妙地敲打俺,说俺的办证手续也存在问题,只是他们不想再追究罢了,大家各让一步都要过得去。当然,他们的重点并不是俺而是宋处长,好听话说了一大堆,高帽子扣了好几顶,把宋处长揉搓得不知道该咋应对了。那个梁局长酒量特别好,和宋处长碰个酒就自罚一杯,一斤多酒下到肚里跟没事人一样。俺原本认为长得像的才叫夫妻相,但看着这对长相不和的夫妻,发现,其实能够狼狈为奸、往一个壶里撒尿的也应当称作夫妻相,前者是外表的,后者是内在的,某些时候,可以说,后者比前者更牢靠、更耐久。最后酒席结束出来,宋处长去厕所没在跟前,那位杜科长也不知道是讨好安局长还是觉得敲打俺的不够,说如果不是安局长出面说话,民政所的那个老王必然受处分,让俺好好谢谢安局长。奶奶的!这女人这张嘴,真不是俺能对付的。回来的路上,宋处长没说一句话,直到来到他家楼下,要分手了,他才不无感慨地说:“老了,跟不上形势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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