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来得毫无声息,便连萧仇与尤氏,其轻功也似突然增进了。华云龙瞥目之下,怵然心惊,不觉忖道:“几个老人是何来历啊?听他们的口气,好象知道血案的内情,又好象与咱们华家怀有深仇大恨,难道……难道真是冲着咱们华家而来?”
他忖念未已,只见蔡昌义跃了过来,寒着脸孔道:“诸位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讲话为何这般无礼?小儿,小儿,谁是小儿,叫你们一声老儿。你们作何感想?哼,岂有此理。”
这几句话辞锋之利,宛如箭簇一般,四个老人齐都一怔,但见其中一位瘦长老人面色陡沉,厉声喝道:“小子可恶,你叫什么?”
蔡昌义夷然无惧,将头一昂,道:“蔡昌义,「金陵五公子」之一,怎样?”他那神态居傲至极,瘦长老人大为震怒,顿时目光一棱,就待作。
适时,居中一位鸠面老人抬臂一拦,道:“樊兄且慢,黄口小儿,乳臭未干,咱们何须与他一般见识。”
这一刻,华云龙心情紧张至极。他察言观色,心知面前几位老人,无疑与他司马叙爷的血案有关,如能抓住此一机会,不难查出血案的内情,但若就此冲突起来,那便无法心平气和的细加探询了。因之,鸩面老人话声一落,他连忙抢前一步,朝那老人抱拳一拱,道:“小可华云龙,请教老丈怎样称呼?”
他讲这话不亢不卑,气派极大,不像是个年未弱冠的孩子,倒像是个久走江湖的中年人,鸩面老人闻言之下,先是一怔,继而白眉一扬,冷然说道:“当年有个九阴教,你可听人讲过?”
华云龙心头一紧,但仍淡然微笑,道:“也曾听人讲过。闻说九阴教屡经挫败,当年……”
话未说完,鸠面老人冷冷一哼,道:“当年二度南迁,如今再次重临,要与你们华家逐鹿江湖,一争雄长。”
华云龙大吃一惊,暗暗叫道:“果然是冲着咱们华家而来,果然是九阴教的余孳,这老儿直言不讳,想必定有所恃,所谓江湖将有大变,看来并非空穴来风了。”他心中惊疑不已,表面却仍镇静如恒,蓦然笑道:“老丈言重了,咱们华家自先祖以还,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如今已是第三代了,三代于兹,纵然不敢自夸仁义,却也无意与人争强斗胜,这……这也不必讲了,请问老丈是……”话至中途,辞锋一转,倏又话声一顿,脸含微笑,静静等待对方回答。
这几句话,语气纵然和缓,词意却也严正,旭面老人听了,不禁目光一凝,又在华云龙脸上仔细瞧了一阵,半晌过后,始才朗声大笑,道:“好,很好,华家子弟,的是与人不同。”话声微顿,倏又接道:“老夫姓厉名九疑,九阴教刑名殿主,二十年前,也曾拜领令尊大人一掌之赐。”
忽听蔡昌义敞声叫道:“好啊,一掌之赐,那你是讨债来的?”
华云龙心头着急,连忙侧一顾,道:“昌义兄,你稍安无躁,咱们不可失了礼数。”
蔡昌义眼睛一睁,道:“礼数?对他们还礼数?你知道他们干什么来的?”
华云龙道:“小弟知道,但……”
蔡昌义道:“知道就好,咱们战决,不能拖泥带水。”
华云龙啼笑皆非,只得不予置理,脸庞一转,朝那刑名殿主,道:“这位蔡兄讲得不错,厉殿主似为家父一掌之仇而来,更有逐鹿江湖的雄心,为公为私,小可当其冲,责无旁贷,那是难免一战了。”
言犹未毕,忽听那位瘦长老人阴阴一笑,道:“小子的口气不小,「为公为私,责无旁贷」,你讲这话,敢是想独力承担,阻挠本教行事么?”
华云龙目光一转,凝注瘦长老人,道:“老丈尊姓大名?在九阴教居何职司?”
瘦长老人傲然道:“老夫樊彤,九阴教传道堂主。”
华云龙脸色一整,忽然肃容道:“那很好,樊堂主,小可请问这父债?”
自称「樊彤」的瘦长老人一愕,道:“父债子还啊,何须多问?”
华云龙将头一点,道:“不错,父债子还。家父与厉殿主有一掌之仇,华某身为人子,难道这一掌之仇,小可就承担不得么?”
樊彤不觉一怔,华云龙迳自接道:“樊堂主,小可再告诉你一点,云中山「落霞山庄」的人,素来以武林安危为重,任凭是谁,倘若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华家的子弟,必与之周旋到底,九阴教也不例外,樊堂主盛气凌人,那是没有用的。”
原来他绕了一个圈子,目的仍是表明态度,那樊彤闻言之下,不禁气为之结,楞了半晌,始才声厉笑,道:“小子有种啊,有种啊。”话声之中,一步步向前逼来,那模样已是无法忍耐,要手了。
蔡昌义大为欢畅,击掌叫道:“痛快,痛快,老弟,我去会他一会。”步子一迈,就向樊彤迎去。讵料迈出一步,已被华云龙一把拉住。
华云龙道:“慢来,昌义兄,小弟有话要讲。”
那樊彤缓缓逼来,脚下未停,峻声接道:“不必讲了,咱们底下见真章。”
华云龙唯恐蔡昌义忍耐不住,身子一侧,挡在他的面前,沉声说道:“樊堂主,请你放明白一点,真要动手,小可并无所惧,小可乃是有话要问,难道你不敢回答么?”
樊彤目光一梭,冷冷一哼,道:“老大明白得很,宰了小的,老的自然……”
话犹来毕,忽听一个老年妇人的声音,冷然接道:“樊彤回来,你太傲慢了。”
樊彤身子一震,急急转过身去,躬身垂道:“是,樊彤参见教主。”
霎时间,「参见教主」之声不绝于耳,厉九疑等三个老人,一个个躬身垂,退向一侧,另外萧仇与尤氏,更是两膝一弯,拜了下去。华云龙凛然一惊,急急抬目望去,但见这片草地的南面,站着一个脸如满月的老年妇人,另外一个体态轻盈,秀垂肩的少女,随侍在她的身侧。
那脸如满月的老妇人体形高大,穿一身黑衣宽袍,银飘飘,散披肩后,右手扶一根黑色钢杖,那钢杖上端雕着九个女鬼头面,一个个披头散,獠牙外露,神情极是狰狞。顶端那个鬼头,势象与老年妇人颇为相似,但那老年妇人除了脸色苍白,不带丝毫血色,双目含煞,令人见而生惧之外,却又不甚狞恶。
华云龙暗暗忖道:“这就是九阴教主么?那也好,免得我再到南荒去寻。”转念至此,目光倏地一凝,深深注视着那位秀垂肩的少女,起呆来。原来那少女极美,美得不可方物,纵然是王嫱重生,西子复活,想来也不过如此。
但见她豆慧年华,瓜子脸庞,峨眉如黛,凤目点漆,琼鼻丰盈,樱口似丹,那削肩,那耸乳,那纤腰,那微臀,裹在一袭雪白的衣裙之下,越显得玲珑纤巧,美若天仙,人世之间,怕难见到第二个了。华云龙生性风流,见不得美女,眼前这位美女,乃是人间绝色,乍见尚不在意,愈看愈觉好看,越看越感到心倾,一时之间,不觉瞠目咋舌,忘其所以。
这片刻间,场中一片沉寂,两个仇华与手下之人聚在一起,薛娘主仆并肩而立,站在华云龙的侧后,众人的目光,齐都投注在九阴教主与那绝色少女的身上。须臾,那九阴教主双目之内,射出两道冷焰,先朝四外之人电扫一匝,随即左手一挥,喝道:“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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