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依旧,仿佛一首永不停歇的交响曲。在这静谧的氛围中,一串轻微而又不寻常的脚步声吸引了我的注意。由于雨声的影响,我并不能很清楚地判断出声音的来源,难道是希希莉亚他们找到了这里?出于安全考虑,我让莉莉安娜暂时不动声响,便去周围寻找脚步声的源头。很快,我看见一位装束与鲁乔尔特别相似的男人——看上去似乎也是一位猎手。他脚步匆忙,神情显得有些恐慌。
似乎是见到废墟中燃起的篝火发出的光芒,他径直朝这个方向赶来;但因为没能顾及脚下的石块,被绊了个满身泥水。这人踉踉跄跄地绕过石墙,完全没有注意旁边待着的莉莉安娜,来到篝火前便将潮湿的外衣脱下,靠近温暖的火堆取暖。看得出来,他已经冷到不行了。
见到对方大男人这副模样,我下意识看向莉莉安娜的衣物:长袖外套加一条未过膝的短裤。然而莉莉安娜似乎并不觉得很冷——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她身为信使;另一方面说明眼前的男人更多是受到了惊吓,而不是真正因为天气感到寒冷。
他终于注意到了莉莉安娜,整个人猛然一颤即刻弹起后退;但打量一番发现对方只是个女孩,于是收起刚才的警惕,慌里慌张地表示歉意:
[抱歉,抱歉……我实在是有些太紧张,没注意到你……我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我这就走,这就走……]
[没关系,先生。在这待一会吧,外面还在下雨呢。]
[也是,也是……哈……]
[……你看上去很慌张,是遇到了什么事?]
莉莉安娜的话似乎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那人脸上再次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要将他撕碎。在莉莉安娜的示意下,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往靠近篝火旁的位置坐下后,温暖的火光似乎让他缓和了不少。
[谢谢,谢谢……我叫珂博尔,太感谢你了——你不知道对于我来说,夜晚没有光亮是多可怕的事情!还好……见到有活人太好了!]
我打量起屏幕上的这位自称“珂博尔”的人。他的身上带着枪支,更加符合我最初认为是猎人的判断;他的双眼不知是与生俱来的大,还是受到了过度惊吓而导致的瞪张,与那张消瘦且如同刀割的脸庞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加上此刻他有些哆哆嗦嗦的模样,更显得整个人毫无生气。
[我叫莉莉安娜,也可以叫我莉莉。所以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怪物,怪物……你不知道,森林里最近出现了一只很恐怖的怪物!那个东西……长得,就像是一只很黑很大的鸟!它身上有很多只眼睛,手上还抓着一盏灯——它会吃人,会把人吸引过去,然后吃掉!]
听他的描述倒是有些熟悉,这不是那只怪鸟吗?除了在最开始步入森林的时候见到过,最近已有段时间没有发现它的踪迹了。我本以为它躲到什么地方休眠去了,没想到这个男人不仅遇到,还成功活了下来?
珂博尔表现的有些六神无主。他再次深呼吸平复心情,讲述自己的遭遇。在意料之中的是,他也是旧王朝的遗民之一,曾经并不是一位猎人。但在来到森林之后,他逐渐迷上了打猎,平时喜好和其他猎人一同出行捕猎。要知道,在这片森林之中,有不少猎物的肉质是异常鲜美的。而这其中要数一种蓝羽红冠的波波鸟——这种鸟类白天稀少,夜间活跃,喜好潮湿的环境。无疑,雨夜正是狩猎它们的最好时机。
今晚和原本制定的计划相同,珂博尔与其他十多名约好的猎人再次出发。然而就在众人深入密林之后,意外发生了。先是队伍里经验最为丰富的猎手失踪,随后一些初出茅庐的猎人也不见踪迹。不久后,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根据珂博尔所说,那些失踪者的尸体身首异处,头颅消失不见。胆子稍微大些的人前去查看情况,发现脖颈断口的撕咬痕迹干净利落,杀害他们的生物很有可能是大型捕食者。一时间,队伍里人心惶惶,众说纷纭,更有人认为那些受害者是遭遇了可怕的怪物。
[……队伍里的人分为两派,那些胆子大的猎人,说着要……要去找到那个怪物,为伙计报仇;剩下的胆子小的、经验不足的,他们都提议赶紧离开这里……我,我是剩下的那一派……最后好像算上我,只有四个人选择离开。但我们哪能想到,前脚刚和那些人分开,后脚就见着怪物了!]
珂博尔所在的四人小队中,有一个人率先发现了可疑的踪迹。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找到了那只怪鸟——在他的求救声下,赶来的其他人才见到了那只恐怖的怪物……珂博尔回忆道,他刚开始看见那只怪物时,只觉得像是一只臃肿庞大的黑色巨鸟,估测是有几层屋子那么高。
[它,它……一开始那些眼睛没有看着我们,感觉只是很诡异……但就是,很突然的,那些眼睛这样,全部盯着我们!那种感觉……我只知道,对它来说我们是猎物!]
他虽然不是位经验丰富的猎人,但眼下的情况至少能判断出要选择逃跑。然而,他身边的另外两名同伴却向着那只怪鸟缓缓走去……
[他们,他们,我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他们!哈……他们就那样,过去了,我看见,他们靠近那只怪物的时候,那个怪物就张开嘴——很大的一张嘴,直接整个,把他们的头给咬掉了!]
珂博尔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不得不再次大喘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很显然,与他同行的那些人是受到了“灯”的影响,在幻觉中被怪鸟所杀死;而他自己却因为害怕一心想着逃命,才没有被那盏“灯”的光亮所吸引,最终侥幸捡回一条命。
[……那,那些去寻找怪物的猎人怎么样了?]
[已经,已经……全部死完了……]
他突然痛苦地捂住脑袋,再也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都是我……我对不起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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