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砜对着盆拧毛巾,低声哄:“你不要生气。”
按照梁白玉的计划,最后一粒药想在下个月初吃,他告诉过陈砜的。
所以陈砜在跟他道歉。
“难怪……”梁白玉喃喃了声,“我还以为自己精神好了点是错觉呢,应该能想到的,睡醒了脑子还是昏昏的。”说着就笑起来,“哎,药这就没了啦。”
a1pha还在拧毛巾,都快拧烂了。
梁白玉把脚从被子里伸出来,放在他腿上,脚后跟蹭蹭:“我想喝水。”
陈砜转头看向梁白玉,眼眶红得要滴出血来,他想说的话有很多,却都没有意义。
最后只说了句,“好,我去给你倒。”
药效慢慢起来了,梁白玉的精气神好了,他叫陈砜带他下山。
陈砜在给梁白玉洗头:“下山做什么?”
梁白玉坐在小竹椅上面,背靠着木桶,他安静了一会,说:“看杨老师的弟弟。“
陈砜一顿,他的第一反应是,梁白玉在船上知晓的这件事,也只能是那个时间段了。
“埋了。”陈砜说,“我带你去。”
梁白玉仰头看树叶间的青色小毛桃,孩子气的数了起来。
陈砜用手指将他的长一点点梳到底,再拿水瓢从木桶里舀一瓢水倒下去,反复做这个动作。
稀稀拉拉的水声里夹杂着有情人的温柔。
梁白玉的头回村后就没剪过,平时不怎么管,大多时候都是散着的,却不打结也不干黄,乌黑柔顺的好似瀑布,每根丝都很服帖。
陈砜给他打了香皂洗的,清了好几遍水,再用大红的宽毛巾抱住湿慢慢捻干,期间没有半分枯燥感。
“好了没?”当事人反而不耐烦了。
“快了。”陈砜打开毛巾看看他的头,又接着擦,“你眯一会。”
“不想眯。”梁白玉扫了眼自己的衬衫袖子,腺体被纱布盖住了,底下有草药膏,凉凉的,仅此而已不会有别的作用了,他轻声说,“你哼歌给我听吧,就你常哼的……月亮。“
陈砜哼起了那《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
梁白玉不喊停,陈砜就一直哼,一遍接一遍,专注而低柔的如同在被窝里亲密的耳鬓厮磨。
日光透过枝叶洒在他们头顶,财都听睡着了。
四五点钟,陈砜背梁白玉出门,梁白玉不让他背,要自己走。
到院门口的时候,梁白玉想起来什么:“等等,等一会儿。”他转身回院里,“给我纸和笔。”
陈砜没问他的用意,只顺着他拿了那两样东西,送到他手上。
不多时,纸铺在堂屋的桌上,梁白玉手握钢笔,慵懒又认真的作画。
纸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汽车轮廓,线条优美而不失干练。
陈砜站在一旁,他沉默的看了好半晌,才低声开口:“你会画画。”
“是啊,我没和你讲过吗?”梁白玉在画细节,尾音拖拖拉拉的,“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在村子里都没有拿出手的机会,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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