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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之前(第2页)

婷婷似月,嬿婉如春。

他终究没留住这抹春色。

说实话,永璜是在嬿婉成为他父皇嫔妃的很多年以后才知道的。并非他不想,而是在这宫中他人微言轻,被纯妃收养以后,虽说衣食不缺,却总被底下的奴才们明里暗里嘲讽。纯妃是个善良的人,不曾苛待过他,可她有自己的孩子,不喜欢他是情理之中,而他呢,又生怕做错什么让这位娘娘更加不喜。有时夜深人静,永璜常常在想,在撷芳殿挨饿受冻倒也好过在人家屋檐底下看人脸色。每天他的生活就是在尚书房与自己的寝殿间两点一线,也很少与外面的主子奴才交谈,所以很难知道六宫的动静。

即便如此,在嬿婉被纯娘娘罚去花房那些日子,小小的永璜也曾冒着被纯娘娘责骂的风险偷偷溜出去看过她。因为不敢让人发现他,于是只能躲在暗处,看她冒着瓢泼大雨来来回回地摆弄花草。他羞愧难当,听说她是因为和自己八字不合才被遣走的。而永璜何尝不知,纯妃从未在意他是否康健,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宫女和他八字不合呢,多半是借口。但他没有资格哭闹把她要回来,而且他也怕纯妃说的是真的,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希望自己克到她的命数。嬿婉是个可怜的姑娘,好不容易凑了银子来纯妃宫里侍奉,才得那么一点点的体面。可看着她湿透了衣服含着眼泪,坚挺着瘦弱的身躯在大雨里搬动一盆盆花草,他才发现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或许该勇敢一点的。

最后他也没有惊动她,而是把伞留下,自己偷偷跑回去了。那天,永璜串通了自己的小太监,向纯妃解释路上风雨大刮坏了伞。他果然受到了纯娘娘的冷眼,纯妃认为如果永璜淋病了皇上会迁怒她,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可他却在为那把不知道有没有被用上的伞而高兴。至少这一次,他向她走了一步。

后来,他失去了嬿婉的音信,他偷偷去过好几次花房,都没能见到她,一直到娴妃从冷宫出来,一直到他成婚出宫开府,他都没有听任何人说起过她。

似乎是很久之后,永璜进宫看望纯妃,听到嫔妃们在议论,他才知道,她们口中那个贪慕虚荣,手段下作的令贵人,就是嬿婉。

真的如此吗?

令贵人。如圭如章,令闻令望。皇上择了这个字来封她,让很多嫔妃心生不满,但在他看来,她却实至名归。

嬿婉在永璜心里,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她比他大不了几岁,却机敏,玲珑,沉稳能干,她总是能把他的起居照顾的很好,她知道他爱吃御膳房的糕点却不敢大张旗鼓地去要,于是闲暇时到御膳房的师傅们底下打杂,只希望师傅们能把手艺传授她一二。他知道她只是在做她的本职工作,并非对他有什么想法,可很长一段时间,她像一束阳光照在他的生命里,她顽强拼搏向上爬的样子,让他也生出了几分支棱起来讨皇阿玛开心的野心。她总是担心他,悄声替他鸣不平,在皇上来看三弟六弟时及时把他推出去。他从未如此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在他的计划里,长大以后,出宫开府要带上嬿婉,到时候他们都可以做自由的自己,到时候他要告诉她,她不用那么辛苦地往上爬,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都有他在。

可惜,终究是天不遂人愿。

永璜对如懿的别扭不消几日也就过去了,听说如懿被册为皇贵妃了,又听说如懿身边的惢心出嫁了,她为了证明主子的清白断了一条腿。永璜为她难过,也为她高兴,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记得当初就是这个宫女看他嘴馋给他送来了糕点。

这日永璜刚飘到翊坤宫,就看到一个年纪颇大的宫女张牙舞爪地训斥前来给如懿送衣服布料的内务府总管,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母亲宫里怎么能有这样不懂规矩的人呢。

“大阿哥新丧,这些彩缎不许进翊坤宫。”

永璜震惊!人不可貌相,他要收回他刚才的话。这绝绝对对是个忠仆!数月过去,这宫里早就没几个人记得他这个新丧的大阿哥了。也就是他母亲宫里的宫女,受母亲哀伤的影响,母亲她……

屋内晃出一个明黄靓丽的身影,不是如懿还能是谁,只见她珠翠满头,还簪了一朵大红花……这……

上一秒还笑的如沐春风,下一秒听到容佩的话,她立马摆出了一副哀伤神色,连嗓子都哑了起来。

“永璜刚过世,本宫不想耀眼夺目的,换些素色的缎子就好。”

永璜和秦立尴尬的表情是一模一样。

进了内殿,如懿的好闺蜜愉妃一个劲地夸这个叫容佩的老宫女:

“这些鲜艳缎子进了翊坤宫,姐姐日后必叫人背后议论,你做的很好。”

于是,容佩顺利晋级为了翊坤宫掌事宫女。

永璜看着她们三个笑成一团,赞赏容佩没有让母亲落人话柄,不由得印堂发黑。真的没有人是真心因为他过世不久才不想收下鲜艳缎子……

他的心像淋了雨,湿漉漉冰凉凉的,有些难过自己就这么消失在了他母亲的记忆里。

他飘回了自己的府上,看着福晋和年幼的儿子,福晋每隔几日都会进祠堂,抱着他的牌位,说上好一会子话。他曾经因为她小门小户的出身和纯妃见不得人的心思,时常冷待她,她却依旧对他情根深种,让他好生自责。

如懿的立后大典永璜也没有去看,同样,如懿也没有一次来府里慰问过永璜的福晋和孩子,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很久没有相见。

永璜本以为日子会这样慢慢蹉跎而过,直到某一天,宫里传来了皇后复位嘉嫔为贵妃的消息,提醒了他还有额娘的死因尚未查明。于是他终于再一次走进了那个让他失望至极的皇宫,在他曾经母亲的宫里,看到皇后愉妃舒嫔道貌岸然地凑在一起议论嘉嫔,而在嬿婉到来之后却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嘉嫔犯了那么大的错,不配复位啊。”

嬿婉神色担忧的看着如懿。嘉嫔因为陷害如懿与大师偷情被罚,嬿婉此时这样说,是在为如懿抱不平,是明明确确的站队。

“配不配自有皇上说了算,令嫔怎么如此着急,是在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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