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解放不由得微微皱眉,他教大家唱歌的本意是为了教大家认字;若只是想学唱歌,不想学认字,那就违背了初衷;看来得跟这帮人好好说道了。
杨解放朗声说道:“各位哥哥,可知道我一个读书人为什么会流落到此吗?就是因为我娘不认字,找别人借钱时,借条上写的与嘴上说的不一致,她没看出来,结果上了当借了高利贷;那利滚利一下子就把我们家的家底给掏光了。你们当中,有没有想要娶妻生子,下山过正常人的生活的?现在学习认字还来得及,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立刻有人说道:“想有什么用?这年头还不是过一天算一天,娶妻生子,俺是不敢想哦!”这山寨里绝大部分人都是得过且过的混日子,这可不是杨解放想要的。杨解放扫视了众人一眼,继续道:“各位哥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乾坤未定一切皆有可能!张作霖张大帅以前也只是个医马的兽医,张宗昌跟我们一样也是个土匪出身,我们又比他们差到哪里了?这世上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只要我们敢想敢干,指不定哪天,我们也能飞黄腾达!”
众土匪一个个目瞪口呆、心头震撼,不自觉地想:“是啊,我比他们又差到哪里了?”杨解放又继续道:“既然大家喜欢听歌,那我就再唱首歌给大家听,这歌叫‘男儿当自强’。”说着清了清嗓子,唱道:
“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精钢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我发奋图强做好汉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
热血男儿汉比太阳更光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
看碧波高壮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我是男儿当自强
昂步挺胸大家做栋梁做好汉用我百点热耀出千分光做个好汉子
热血热肠热比太阳更光让海天为我聚能量
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看碧波高壮
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我是男儿当自强
昂步挺胸大家做栋梁做好汉用我百点热耀出千分光
做个好汉子热血热肠热比太阳更光
做个好汉子热血热肠热比太阳更光”
‘男儿当自强’歌词中也有做好汉的词句,但是比‘好汉歌’的精神境界更高。歌词中的昂扬气势饱含侠义精神,听之让人热血沸腾。再加上杨解放刚刚的那些话,醍醐灌顶一般的给了这些人当头一棒。
人群之中的白浪排众而出,说道:“小杨兄弟,说得好,我是男儿当自强!这歌我要学,歌里的字我也要学,以后我就跟你学认字。”孙志勇与严冬来等人也纷纷响应。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杨解放也不推脱,当即一句一句教了起来。饭堂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跟着学了起来。
等到吃饭的时候,杨解放同屋的人都加了餐,每人加了个煮鸡蛋。侯飞等人全都起身向上堂的白浪道谢。能加个鸡蛋,就让白浪手底下的人和侯飞等人高兴不已,其他人一脸的羡慕。杨解放摇摇头,这个时代的物质是何等的匮乏,这个时代的人对生活的追求竟是如此的低。
马上飞告诉众人,马匹已选好了,问大家要不要试骑一下。侯飞得将羊托付给别人照看几天;陆子奇和铁锤铁蛋等人也放下其他事情,准备明天出行的事情。试骑是有必要的,杨解放要大家先去,他再教几遍大家唱歌,晚一点再去。做木板写歌词这些事先放在一边,趁热打铁,先教会这些人唱这首歌才是重点。
吃过饭,杨解放又在饭堂教大家唱了几遍,直到嗓子冒烟才停下。然后试骑了一下马匹,还好没什么异常。吃晚饭之前,吴老抠那边给众人准备的干粮也好了,分成了九份。马上飞另外又准备了一些马料,也是分开装在九个袋子里。这些准备妥当之后,众人便早早睡去。半夜时分,马上飞叫上侯飞一起给马匹加料。所谓马无夜草不肥,这是由马的消化系统决定的。马虽然是吃草的,但是不像牛羊一般有反刍能力,所以对草的消化吸收能力没那么强。用专业的话说,就是饲料转换率比较低,晚上不加料的话容易掉膘。山上物资并不充足,晚上一般是不喂的;第二天需要用马力的时候才会半夜加料。
第二天天不亮,孙志勇就把大家喊了起来,准备出发了。马上飞带着众人去马棚牵马,孙志勇和严冬来带着杨解放来到了黑寡妇这里领枪。枪支早就准备好了在院子里,四支短枪、四支长枪;短枪是经常出现在影视作品中的毛瑟手枪,这个时期的毛瑟手枪还不是那种全自动功能的二十响快慢机,弹夹只有十发子弹,只能单发;长枪则是国产的汉阳造。孙志勇与严冬来稍微检查了一下把枪背了起来。黑寡妇将一块木牌交给了杨解放,说道:“小心点!离得有点远,出了意外,我们一时也支援不上。”杨解放答应一声,接过木牌放入口袋中。
会合其他人,将枪支分了下去。孙志勇、陆子奇和铁锤铁蛋四人拿长枪,其他人拿短枪。天还没亮,四周一片漆黑,众人仗着路熟,牵马而行。来到寨门口,这里有人日夜看守,查看了杨解放手里的木牌之后也就放行了。走了一段路,天渐渐亮了起来,前面出现一条河,乃是五龙河上游的另一条支流富龙河。这里是富龙河的上游,河面不宽,河上面有座木桥,是青龙寨为了出行方便修的。人马走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响。过了桥,众人都骑马而行。山上的路不是很好,自然不能快马飞奔。等到了徐家店,天已大亮,马上飞建议休息一下,给马喂水。
徐家店是个小镇,仅有一家饭店,却是莱阳与烟台之间往来必经之所,过往客商都在这里吃饭停歇。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一个年轻的店小二迎了出来,笑着问道:“各位哥哥,是要吃饭还是歇脚?”侯飞笑道:“我要吃包子。”那店小二笑道:“包子没有,包子馅要不要?”待看到了杨解放,上下瞧了瞧,道:“唷,是你啊?听说寨里新来了一个会唱歌的小白脸,说的就是你吧!”侯飞在旁介绍道:“他叫包子,是寨里的包打听。”也就是说,他是山上的眼线。侯飞与他相熟,又无旁人在场,见面就开起了玩笑。杨解放很快想了起来,这个身体就是在这里歇脚的时候逃脱的,后来被带到了青龙寨,与包子算是见过面。
杨解放点头道:“我叫杨解放,包大哥,我们以后就是兄弟了。你要是想学唱歌,我也可以教你。”说话间,众人进店坐下,马上飞则去喂马。店小二包子提出一把茶壶给众人倒白开水,众人便拿出自己的干粮吃了起来。包子在杨解放前面坐下,说道:“我当然想学了,要不你现在就唱一个来听听!”杨解放嘴里正嚼着干粮,摇了摇头,说道:“今天还要赶路,没那个时间,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教你。”包子虽然是包打听,但是没有随便打听他们的去向,只是应了一声。
杨解放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包大哥,请问一件事情,可以吗?”包子笑道:“当然可以,不过要是重要的消息,可要收钱的。”侯飞笑道:“你掉钱眼里了吧?自家兄弟也要钱。”包子却道:“没办法,咱就是干这个的,可不能坏了规矩。不过,要是能给我唱个小曲,那倒是可以抵账。”说到底还是要唱歌。杨解放应道:“好,等我吃完再唱。我要问的是,那天的那几个人贩子你可认识?”包子点头道:“当然认识,你要问的其实不是那几个人贩子,而是你姐姐的去向吧?”杨解放答道:“没错,如果有可能,我想把我姐姐救出来。”包子道:“你姐姐已经进了烟台城,打听起来有点难度,得花钱,你有吗?”杨解放道:“现在没有,等我回来,肯定会有钱给你。你可以提前准备。”侯飞接口道:“我用我的羊替他担保,以后肯定有钱给你。”包子笑道:“好你个窜天猴,你那羊不是要留着娶媳妇的吗?现在就拿出来,怎么的?看上他姐了?不是我说你啊,就这副样貌可配不上人家。”侯飞反驳道:“我这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你懂么?连自家兄弟都要钱,看来你是不懂了。”包子很认真的说道:“我可以不挣钱,但这事真得花钱。不过,说到这份上了,我可以先垫着。”杨解放道:“包大哥,多谢了!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杨解放匆匆吃了几口干粮,喝了口水,唱了一首男儿当自强。包子听得热血沸腾,拍手叫好,说道:“男儿当自强,这话太对了。想我从小跟着奶奶在烟台要饭,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从今天开始,我不再叫包子了,我叫包自强。你们以后就叫我包自强。”众人齐齐点头答应。
杨解放好奇地问:“那你是怎么来的这里,还加入了青龙寨?”对每一个人,杨解放都想要知道他的来历,真要是大奸大恶之人,是要被剔除的。包自强伤感道:“我打从懂事起,就跟着奶奶在烟台要饭,至于以前是个什么出身一概不知。奶奶一直叫我包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特别想吃包子还是我长得象包子。那年冬天特别冷,我奶奶被冻死在了街头。官府的人把她扔上一辆板车拉走了。我哭着在后面追,一直追出了烟台城。那时候人还小,跑不快,追丢了,也迷路了。要不是碰到大当家,我只怕也早就冻死或者饿死了。”他从一个要饭的男孩,做到包打听头目,可见也是个很自强的人。
杨解放拍了拍包自强的肩,安慰道:“都是苦命人,好好活下去就对得起你那死去的奶奶!记住一句话: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兄弟们一起努力吧!也许有一天我们也能飞黄腾达。”包自强全身一震,凝视着杨解放,说道:“你这话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小杨兄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兄弟。”说着当胸一拳打了过来,杨解放猝不及防,被打得一个踉跄。侯飞从后面扶住杨解放,骂道:“你个狗日的,下手也太狠了吧!”包自强连忙赔笑道:“不好意思,一时没收住手。”一手搭在杨解放肩膀上,一边给他揉胸部。杨解放也知道他刚刚只是表示亲近之意,倒也不好发怒,说道:“没事,我刚刚没站稳。”心中却想,以后可得注意了,真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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