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陆长离还站在凤仪宫正殿外等着,此时正值烈日当头的时候,天气多少都有些热。
不过陆长离体质虚寒,向来是怕冷不怕热的,因此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景婵满脸沉郁的走了出来,当看到还站在那里等着的陆长离的时候,神情更是不善。
“你!”景婵指了指陆长离,不悦的冷哼一声说道:“皇后娘娘让你进去呢,一会儿少说话,领了赏赐便赶紧出来,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凭你的身份,还攀不上凤仪宫的门槛!”
皇后娘娘的凤仪宫是整个皇宫里所有宫女太监最想来的地方,每当皇后娘娘宫里要选新人的时候,多得是人抢破头也要进这凤仪宫。
毕竟皇后娘娘宽厚和善在整个后宫里都是极其出名的,而且皇后娘娘虽然不理后宫事宜,但是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就算是如今皇后娘娘久久称病,陛下也不曾忘怀过。
这些都足以让皇后娘娘宫里的差事成为阖宫上下的美差。
听着景婵明晃晃的警告,陆长离眸光闪动了一下,但是脸上却还是挂着极为客气的笑容:“长离多谢姐姐提醒。”
“看着就是一副讨人厌的样子!”景婵嗤了一声,然后就直接走了。
陆长离也不在意这几分口舌之争,就算是景婵说话不怎么好听,陆长离依然还是对着她稍稍的欠了欠身,然后才走了进去。
皇后娘娘并不是喜好奢侈之人,因此凤仪宫中的布置虽然大气典雅,但是却并没有贵妃宫里那般的穷奢极侈,四折山水屏风前,一尊白玉香炉正袅袅的升起一缕檀香。
或许是因为檀香的缘故,让内殿之中都透着一种书香气,和其他妃嫔宫里的感觉完全迥异。
“奴婢见过娘娘。”陆长离绕过屏风走进去,当看到软塌上的人影之后,便立即跪地行了大礼。
皇后娘娘淡淡的说道:“行了,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陆长离起身,只是隐晦的看了一眼皇后娘娘的长相之后,便低下了头。
在后宫里,下人直视主子的面容,也是一种失礼。
皇后娘娘出身世家大族,云家世卿世禄,是钟鸣鼎食、簪缨富贵之家,气质自是不必多说。而有云锡那样一个弟弟,皇后娘娘的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出色,就算是单论长相,也丝毫不输于楚贵妃、僖嫔等以好姿容著称的妃嫔了。
“你叫什么名字?”皇后娘娘的声音甚是亲和。
“回禀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姓陆,陆长离。”
皇后娘娘看着陆长离,轻轻的一笑,笑意之中尽是温婉和煦,“长离……前长离使拂羽兮﹐委水衡乎玄冥……倒是个好名字。”
陆长离没有想到皇后娘娘一语就说出了她名字的由来,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才说道:“奴婢多谢皇后娘娘夸赞,长离这个名字是奴婢的母亲取的,只是可惜母亲早逝,奴婢又天资愚笨,辜负了这个好名字。”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看着陆长离说道:“本宫见着你是个有灵气的丫头,倒也担得起这个名字来。”
“皇后娘娘盛赞,奴婢愧不敢受。”
这样的话皇后娘娘在宫里显然都听倦了,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件衣裳……这件衣裳本宫原是以为修补不好了的,送进绣房里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你是如何做到的?竟是与新的一般。”
提到修补衣裳的事情,陆长离倒是瞬间来了精神,连忙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在这世间除了破镜难圆、人心难复之外,原是没有几件东西是无法修补的,皇后娘娘的这件衣裳虽然损毁严重,但是却可以用生丝将断了的线根根修补,在将布料上原本便有的绣纹重新绣上便是了,并非什么绝学,只是端看用心与否罢了。”
虽然陆长离是这样说,但是皇后娘娘却是直到她修补这件衣裳是十分不易的。
一来损坏的地方实在是太大,又是被火烧过的,二来能够做皇子常服的绸缎本身就是极为精细的,想要一根线一根线的修补,其中所耗费的精力可想而知。
“端看用几分心……”皇后娘娘听到陆长离的话之后,不知为何却是深思起来,而后才突然说道:“破镜难圆,人心难复……是用心也没法修补的么?”
听到皇后娘娘的话,陆长离却是禁不住心中一跳,而后连忙说道:“回禀皇后娘娘,奴婢以为这样的事情是由心而定罢了。”
皇后娘娘饶有兴趣的看着陆长离,轻声问道:“此言何解呢?”
陆长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知皇后娘娘可曾听说过指鹿为马的故事?”
“指鹿为马?”
陆长离说道:“奴婢从前在家里读书读得有些偏了,因此比喻可能不那么合适,不过这破镜到底能不能圆,便是如同指鹿为马的典故一般,端看你看它是否圆了。有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若是娘娘心里想着这破镜能圆,那它便是能圆,若是皇后娘娘心里想着不能,那它便是不能。”
听到陆长离的话,皇后娘娘深思了片刻,“你这丫头说话倒是有几分禅理。”
陆长离面上带着几分羞赧的说道:“说出来也不怕皇后娘娘笑话,从前在家中读幼学的时候,便是因着奴婢总有些歪理,几次被幼学先生赶回家去,也多亏了奴婢厚颜,才能赖在幼学里多识得了几个字。”
说完,陆长离便底下了头,微垂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深色。
“你倒是挺有意思的。”皇后娘娘美丽无边的脸庞上带着几丝倦意,但是却依然笑了笑,说道:“本宫记得你是在绣房当差吧?”
陆长离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回皇后娘娘,正是。”
皇后娘娘说道:“你若是愿意,便来跟着本宫吧,本宫常日无聊,倒缺个解闷的。”
此言一出,陆长离愣住了,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会开口让她留在凤仪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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